夏玉成站在山岗上,深吸一口气。
郑庆勋在给他上课,小公爷也在给他上课。
上课的道具,就是那至少百人的一队军卒性命。
唯有血的教训,才能让人记住。
此时不只是他,他身后的那些前军军卒之中,领队的三百老卒,也在高声呼喝,将此时齐松那一队所犯的错误指出来。
遇战,领军战将不能审时度势,战局未到绝境就先退,这是大忌。
无军令退者,斩。
军卒败退,不能有序,领军战将断后,最终身死,这更是大忌。
仙秦军规,一队战死,百夫长可殉,一队未绝,百夫长陨,麾下皆斩。
不能保护好自家军将,那这一队已经没有战心,留着干什么?
要是大战时候,对方强者冲击主阵,斩首主将,军卒不敢拼死,那就不要打仗了。
仙秦五万年前,征战天外时候,一位军侯被对方刺杀,当时一方大军崩溃,被对方随后掩杀万里,冲击后方军阵,百万大军溃败。
那一战,千万大军不得不重聚,退回九洲。
那一战,两位国公被罢免,三位战侯下狱,皇族之中,一位皇子因罪剥夺皇子身份。
皇帝下罪己诏,十年逊位。
新帝登基当日,仙秦强者出动,奔行八千万里,直接将那一方天地亿万里山河崩碎,其中兆亿生灵全部殉祭,为仙秦新帝贺。
四千多军卒远观两千中军冲击积云观,围杀魔修。
所有人看着一队军卒拼杀殆尽。
这一幕,会记在所有人眼中,记在心中,至死不忘。
远处的观感,远不如积云观山门前强烈。
一队队军卒咬牙,握紧手中刀枪,只等一声令下。
可是所有人眼中,冷漠的小公爷端坐马上,就看着那一队军卒所聚的气血慢慢被撞散,被斩杀尽。
道观之中,喊杀声响彻。
其他几队军阵的气血烟柱已经凝为实质。
那是眼睁睁看着同袍被杀时的愤怒与煞气汇聚。
邓维承就立在那,纹丝不动。
燕昭等人面上露出几分难以压抑的激怒,恨不得直接冲进道观。
张远手按在刀柄上,将气血的翻滚压到最低。
他小看了邓维承这位小公爷。
武勋家族,国公府世子,竟然冷静到近乎冷血。
“我知道你们想入观救人。”邓维承的声音响起。
“今日能救,他日万军丛中你们拿什么来救?”
一声高喝,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万军丛中,个人武勇已经无丝毫用处。
那时候,能冲出去救人吗?
“我从六岁开始随国公出征,是被抱在马背上看着打仗的。”
“我曾被国公抱在怀里,亲眼看见两位叔伯失陷军阵,被乱军围杀。”
邓维承双目之中透出丝丝的血色。
“甚至,我亲眼看我父亲——”
“没有人救。”
“一军死,一将死。”
“战场无父子,战场唯输赢生死!”
“打胜仗,活下来。”
“穿上这一身衣甲,我辈宿命已经决定!”
邓维承的声音在山野回荡。
山风与他的声音一起呼啸。
直到半刻钟后,他方才抬手,看向赵辉。
“破门。”
随着他声音落下,早等在道观门前的铁甲营和供奉营冲击而上。
陆长言的铁甲山猪一头就将厚重道观大门撞碎,身躯一扭,一旁的门框、山墙全都崩塌。
其他铁甲兽有的飞扑上围墙,有的一头冲开围墙,撞入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