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将军说的对,我家小子就学了简体字,已经能够帮家里记账了。”
“我支持简体字,以前我就上过当,被一纸文书骗去了三块大洋。”
“识字好,识字就不用做睁眼瞎了。”
“哦哦哦……”
一直听到这里。
看着杨锋把一群老学究碾压。
围观的民众渐渐开始喧哗了起来,毕竟道理很简单,锦城那些推广简体字的学校都是不收钱的,况且中国自古就推崇读书人,此刻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民众又怎么可能会放弃。
这一刻实用主义击败了古典主义。
李老头、王老头等人全都是面若死灰。
他们中间有的只是不喜欢改变,有的却已经意识到了,曾经被他们垄断的知识,开始要在民间扩散开来了。
突然,意气风发的杨锋瞥见一个人。
西康军的孙尚海,他竟然也坐在角落中,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怎么回事?
难道拦路的老学究们不过是遮眼法?
心中一动,杨锋刚召唤廖莎过来,可他还没等说话,孙尚海就主动站了起来,并且熟练的摘下军帽往腋下一夹。
“法官怎么还不到?想告你杨锋杨兆青的可不止一个人。”
“你谁呀?”
“刚骂跑两个,又这跳出来一个不怕死的。”
“呦呵!看这一身还是个大官嘞……”
看热闹的众人议论纷纷。
这下杨锋也没有选择了,只能是正面硬钢。
“孙军长,你想要告我什么?”
“一切按规矩来,等法官到了,孙某自然会言明……”
“……”
完了!
不上当呀,既然如此杨锋也不废话了,立刻叮嘱廖莎一番,随即杨锋自己就大大方方的坐到了被告席上……
半个小时之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法官、书记终于赶到了现场。
在无数人的嘘声和催促下,他们挤到杨锋面前,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随即就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杨将军,在大街上开庭,恐怕不合规矩呀!”
“法庭不是探究真相和正义的地方吗?跟设立在哪有什么关系?”
“这个……”
“军委会的命令,我大军今天一定要出发,事急从权吧!”
“那好吧!”
军委会的帽子扣下来,法官当即就不再坚持了,他马上跟书记员商量了一下,然后就直接坐上了居中的椅子,其他人员也是迅速就位。
这时孙尚海也走到跟前,直接从副官手里接过文书,直接摆在了法官的面前。
“我是西康41军军长孙尚海,受我们刘长官的委托,正式起诉杨锋杨兆青劫掠西康多家银库,盗取大洋、黄金百万之数。”
“哗……”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首先这原告来头不小,竟然是西康一省的最高长官。
其次这罪名可是不得了,劫掠银行银库,还盗取百万之巨,这可是妥妥的死罪呀!
最后就是被告更不得了,杨锋是谢公的女婿,川地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这场闹剧发展到这一步,终于开始露出恐怖的黑幕了。
“这个、这个……”
法官脑门上的汗珠子,简直跟开了水龙头一样,他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案子,一时之间就有点掌握不好分寸,不过当着这么多民众,书记员还是硬着头皮,在打字机上噼里啪啦的连点了起来。
“原告的诉求我已经知道了,对此被告有什么回应?”
“无稽之谈!”
杨锋平静的回答,可是在心里已经大骂特骂了起来。
他在西康压根就没捞到什么油水,真正的收获都是在刘家大宅的池塘里,什么百万之巨?完全是往杨锋头上扣屎盆子。
“那么这起案件需要律师和警察局的介入吗?”
“原告不用。”
“被告也不用。”
“既然如此的话,那、那就正式进入举证的环节……”
骑虎难下的法官,只能按照流程往下进行,随即众人就全竖起耳朵、瞪大了眼睛。
这时候,孙尚海他们就拿出一个皮箱,显然是经过了周密的准备和安排。
大量照片,记录了银行被抢现场的情况。
大量证人口供,主要诉说了大盗出现前后的细节,当然还有具体交手的经过。
除此之外还有弹壳、脚印、爆破残留之类的物证。
当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的摆满桌面,孙尚海就开始了他负责的部分,努力把一切往杨锋身上扯。
实际上这就是杨锋干的,许多习惯和高超的设备别人压根就没有,于是听着听着,杨锋自己都听出了一定的合理性。
偏偏这种时候香肉还来取笑他。
“嘿嘿嘿,你小子麻烦喽!”
“怎么说?”
“人家就是要一把钉死你,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想得美,这些东西撑死是给我泼点脏水。”
“我看可不止,你瞧那个姓孙的,他脸上的神情是充满了自信,说不定他们就找到了关键证据。”
“这种事情没有当场抓获,还能有什么关键证据?难道抓我去验dna?”
“那倒不至于,毕竟dna技术还没诞生那,不过你小子当心阴沟里面翻船。”
“……”
就在杨锋无语的时候,孙尚海的提证告一段落,那些东西就全转移到了法官的面前,球也自然踢到了法官的脚下。
望着这些东西,再想想它们具备的意义,大感头痛的法官就咬着牙开口了。
“这些证据的真实性、准确性,本庭需要时间去核查,不过被告?你有什么想要质疑的吗?”
“法官大人,这些证据无论真假,都与我无关。”
杨锋自然是一推六二五,绝对不会自证其罪,谁知孙尚海听了却是冷哼一声。
“法官大人,我请求传召一名关键证人。”
“允许”
紧接着,当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后,一个漂亮女人就在人群中缓缓的举起了一只手。
竟然不是在拦街的队伍中,这西康众人安排的够妥善的!
上一秒杨锋还在心里感慨,结果这一秒,等杨锋看清女人的脸,他的镇定也是土崩瓦解。
该死!
真的真的该死!
竟然是刘长官的那个情人,没想到杨锋一时大意留下这个活口,竟然会在今天带来如此之大的麻烦。
这时,漂亮女人一步一步的走上证人席,她压根就不敢去看杨锋,可是周围旁观的民众却渐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他们看到杨锋的神情变了。
在结合刚才的指证,不知不觉中怀疑的种子可就生根发芽了。
“咚咚咚!”
法槌一敲,法官就按照惯例询问了起来。
“证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吧!”
“我、我叫红秀,是、是刘长官家里的管家……”
“哦哦哦……”
“肃静肃静,咚咚咚!”
漂亮女人一开口,众人就十有八九的猜到了她的身份,于是就开始起哄,逼得法官是连连大叫。
这年头男盗女娼都不稀奇,关键是红秀说出的内容。
她肯出现在这里,也算是彻彻底底的豁出去了,于是就把那天晚上,杨锋挟持她逼问财物,接着又带她逃出外宅的经过劝说了。
要细节有细节、要逻辑有逻辑。
当法官弱弱的询问,能不能在现场把那人认出来时,红秀才猛地一抬头,指向了杨锋的鼻子,随即大街上就安静了,彻彻底底的安静了。
此时此刻,因为红秀的出现,闹剧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指控,现场这么多观众,至少有三成人已经对杨锋起疑了,这就已经是相当不少了。
随后法官吸了口气,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杨锋。
“被告,因为你们都没有让律师介入,那么质证的工作就得自己做了,本庭正式询问你,要不要询问一下原告的证人?”
“不用”
“不……”
法官卡壳了。
无数观众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站在前排的那些文化人、知识分子却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不去质疑原告的证人,那不就等于是承认红秀的话,全部都是事实吗?
这杨锋杨兆青究竟是糊涂还是不懂,他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几乎就等同是认罪了。
马上法官又确认了一遍。
“被告,真的不需要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法官大人,我没时间跟他们东扯西扯,原告有证人,我也有,我只想请问一件事,一个人能不能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地方?”
“当然不可能。”
“很好,大家也都听清楚了吧,那电台过来。”
“是”
廖莎迅速就忙碌了起来,又是搬电台,又是支天线。
而杨锋则是对着民众解释了起来。
“这位红秀小姐刚才说了,我是4月15日劫持了他,并且在西康境内解决银库的,没有错吧?”
“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这就是最大的破绽,因为4月15日我是跟部下军官在一起。”
“啊?”
“当然了,有人可能会说我部下的军官,一定是向着我说话,可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人在锦城,他们却是身在草地,况且我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当街发难,那我就没有跟部下串供的机会对不对?”
“的确如此。”
“但我还有更有力的证人,因为4月15号那天,除了我的部下还有美国军官也在,他们总不会帮我撒谎吧?现在我就用电台联络他,让所有人看个明白,接触他们的诬陷。”
“旅座,电台准备好了。”
“廖副官你来呼叫,呼叫铁背旅旅部。”
“是”
这套连消带打,直接让孙尚海的脸不再淡定了。
那一晚只有红秀见过杨锋的脸,所以事实真相孙尚海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
眼瞧着杨锋底气十足,廖莎当着无数双眼睛,按着电键就哒哒哒的开始发报,孙尚海的一滴冷汗也滑过了脖子。
这次跑到锦城来起诉,他也是被逼得,并且冒了巨大的风险。
万一扳不倒杨锋,那孙尚海就是那个四万万同胞面前的小丑,西康刘长官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他就只能是黯然收场了。
指控同袍、当街庭审,关键是输的一塌糊涂,恐怕孙尚海只能回老家去种青稞、放牦牛了。
“嘟嘟、嘟、嘟嘟嘟……”
很快廖莎就联系上了苏倩倩,接着廖莎一边给众人展示电文,一边要求尼克上校来回话。
又过了片刻,等尼克上校回话,廖莎就唰唰唰的记录,最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稿纸。
“诸位请看,这是美军尼克上校的回应,4月15日,我与杨锋将军在军营研究地图。”
“哇……”
“咚咚咚,肃静肃静……”
众人哗然,这一刻法官的法锤也不管用了。
就算是再怎么愚笨的人也明白了,美国人证明了杨锋的清白,事发时他根本就是在千里之外,随即孙尚海就瘫在了原告席上,红秀也是捂着嘴巴、满眼的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一定、一定是他们串通的。”
孙尚海的副官,还在作垂死挣扎,可廖莎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串通的?你们今天拦街告状,我们事先会知晓吗?知晓的话你们还有机会闹这么一出?”
“……一定、一定是你们篡改了电报的内容。”
“荒谬!从我坐在这里开始,一切都在大伙的注视下,一切都有详细的记录,不信你们就去核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