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巴掌拍在案子上，竹简都晃了三晃。
“谁让你回绝了？”
“母亲，您不是说……”
妇人将手收回袖子，不断地揉捏、摩挲。
五指颤动，都快出残影了。
可她面上看不出丝毫痛苦。
毕竟比起心痛，手上这点毛毛雨了。
“你这蠢货，往日里的精明劲儿，今天怎么一点都看不到了？”
“当下你只掌握了晋国四分之一，你还不是真正的国君，你最紧迫的任务就是壮大自己的力量，提升自己的威望。”
“你最应该做的，是借助秦国的力量逼迫魏氏交权，同时借助魏氏的力量，向秦国索取更多援助和支持。”
“魏氏必须压制，必须削弱，但是又不能一棍子打死！”
“你想监国理政，甚至更进一步掌控整个晋国，还离不开魏氏的支持。”
“你把魏氏连根拔起，这偌大的领地谁去治理？用秦国的官吏吗？”
“到那时你是晋国国君，还是秦国封臣？”
一番话说得二公子目瞪口呆。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政治太复杂了。
远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憎分明。
不过二公子也算聪明。
他跪行着向前几步，伸手揽住妇人的腰，红肿的脸庞在妇人大腿上蹭来蹭去。
“母亲，您是孩儿最亲的人，您一定要帮孩儿啊，孩儿今后只能依靠您了！”
妇人被晃得五迷三道。
冰冷的面庞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停停停，再晃都散架了。”
“母亲，您说，孩儿眼下该怎么办？”
妇人说道：“你眼下什么也不办，最重要的是摆正自己，认清自己。”
“过去，你是姬姓的后代，现在，你是晋国的国君，未来，你是天下的霸主！”
“六卿是你的臣子，秦国是你的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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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注定要登临绝顶，傲世天下！”
二公子听得面红耳赤，“是是是！孩儿记住了！”
“你明白就好！”妇人接着说道：“现在，你要做的是笼络魏氏，不惜重金，安住他们的心！”
二公子心中犯嘀咕，本打算上台就弄死魏氏的。
却没想到，还要捏着鼻子笼络他们。
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母亲袖子下不断晃动的手。
二公子瞬间明白，母亲已经在“极力克制怒气”了。
“是是是！母亲说的是，不过孩儿该怎么笼络魏氏呢？”
妇人说道：“魏氏向你索要抚恤、赏赐，所图不过是钱粮土地，这些钱粮、土地你捏在手里也意义不大，不如赏赐下去。”
“你自己捏着，也是要派人去耕作，赏赐下去，让那些百姓耕作，有什么区别吗？只要他们乖乖上税就行了。”
“魏氏毕竟是延续两百多年的六卿世家，那些家将私兵，他们老太爷的老太爷那一辈就跟着魏氏打仗了。”
“这是魏氏的荣耀，也是魏氏的负担，可魏氏又不能不顾情面的将他们悉数遣散。”
“你厚赏这些士兵，魏氏也算是能体面收场，那些士兵也好死心塌地效忠你，而不是心怀怨气，你懂吗？”
二公子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根本没想到这一层。
“孩儿懂了，懂了！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