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走到最后一步,这份亲情就彻底断了。
思忖片刻,他撩袍跪了下去。盯着艳阳烈日,结结实实嗑了三个头。
“儿,求见父皇。”他朗声道。
可一刻钟…两刻钟…,内殿始终不曾传出任何响动。
沈中官看着汗湿后背的静王,叹道:“您这又是何必!”
又跪了一刻钟。
静王顶着晒得发红的脸,缓缓起身。推开要来搀扶的沈中官,深深看了眼紧闭的殿门,转身离去,背影决然。
正德帝直至未时末才醒来。
他难得睡了个好觉,瞧着也有了精神。
沈中官递上漱口茶,提了静王求见的事,“王爷得知您歇下了,不愿打搅,便在外头磕了个头,还叮嘱老奴要仔细伺候。”
正德帝眸色柔和了些,语气中还带着不满。
“竟没半分耐心,等朕睡醒都不愿!”
正德帝有意冷着静王,好叫他反省清楚。病了月余,也只允他见了一回,还是宸王在场的情况。
宸王剪除宸王羽翼的事,他也知道,也默认了。
这次上奏请静王监国的折子之众,让正德帝惊觉,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静王已有这般大的势力,能借着宸王之手削弱一番,也好。
不过,眼下也足够了。
明日,宸王再来汇报朝政,他就得敲打一番,要令其收敛行径了。
正德帝有了决定,便再不细问静王的事。
然,世间种种,焉能尽如意。
“沈中官递了话,静王被他拦下,走时面色难看,似有决断。”
霍南誉话未落,夹着里脊的筷子就先挨到了嘴边。
一边应付宸王,一边暗中部署。连日的紧张周转,叫他疲惫不已。坐到食肆的雅间内,他长长的吁了口气,瘫在了软榻上。
直到跑堂端上一盘盘吃食,才叫他有了起身的动力。
李小婵坐在他对面。细听良平将这月余的动作讲述一番。
借着霍南誉的掩护,她入了宫,藏身在霍南誉曾经住过的启祥宫。待夜深时,换上宫女的服饰,在沈中官的引领下,顺利进入正德帝所在的宫殿。
仇人近在咫尺,她指尖忍不住摸上贴着手腕的剔骨刀。只需一招,他就能去地下给李家村众人赔罪了。
可她强忍到身子微微颤抖,也没动手。
杀了正德帝,之后呢。她不在乎生死,可流萤她们的努力成空,再想叫真相大白也难于登天了。
正德帝被吓到发癫时,她心中难得生出几分畅快。
是她杀了顾昌明都不曾有过的畅快。
“我还会回来的。”她这样说。
再来时,她会光明正大的取了对方的性命,为李家村祭奠。
在正德帝惊骇的目光中,她利用飘起的床帏藏身阴影,消失在他眼前。
偏殿有沈中官备下的宫人衣服,李小婵换上后,混入惊慌的人群,重新回到启祥宫。
翌日,她借着沈中官的手令,顺利出宫。
长欢食肆照常开门,无人察觉异样。
霍南誉饱腹之后,惬意的眯着眼。用随意的语气,为他们所有的计划做了总结。
“事成与否,还有我等的性命,就交托给李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