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享誉大乾的江锦还叫暮云锦。”
越州下辖县城的吴计布庄少东家吴巽,织出了第一匹暮云锦。不到半年时间,暮云锦就在越州扬名。
同样做布匹生意的江家,也注意到了。
“之后的事,想必你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江家威逼不成,选择了强抢,“吴巽的父亲把事情告到衙门,江家却反咬一口,诬陷他们偷盗方子。”
结果显而易见,江家赢了。暮云锦成了江锦,吴家人被判罪,抄家流放。
吴巽逃过一劫。波折一番,成了知府的女婿。
“他本意是借知府的力,对抗江家。得了知府信任后他才知道,抢夺暮云锦,知府亦是主谋。”
吴巽自知对上他们是蚍蜉撼树,只能不断寻求助力。
裴泓之道:“方才出去的大人,是两浙府的通判。四年前因政绩卓然,从利州路调任两浙。”
“他是我大伯的弟子。初到两浙,想试一试其中深浅,却险些没了性命。他写信于我,告知此事。我上奏欲往,被按下了。”
李玥妩早知他决然前往两浙定是有所准备,却不知这准备竟是从四年前就开始了。
去岁万寿节,正德帝许诺裴泓之会派他到南边清理官场沉疴,后面却变卦了。
裴泓之知道,他想要如愿,必须另辟蹊径。
两浙知府被刺身亡,令正德帝猝不及防。而裴泓之暗中已经联系了大臣,在大朝会的时候把他推出去。
两浙官场的事,朝中大臣有谁不知。有人能主动去挖泥潭,他们求之不得。
所以,在大半朝臣的支持下,正德帝不得不点头。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裴泓之说,“吴巽甘做这把刀,唯一的要求,就是替吴家平反。”
有吴巽和鲁通判暗中提供的证据,裴泓之初到越州,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盐铁使。
这下,与盐铁使勾连的四大家族都慌了。各种奇招、损招不断。
裴泓之放慢了步伐,一边假意与贺家交好,又在吴巽的介绍下,与江家四郎搭上线,从中分化他们的联盟。
“用利益、欺骗构建的联盟,当我许以更大的利益,轻易就能被摧毁。”
只是他们习惯了狡兔三窟,彼此拆台却又不肯交出对方致命的把柄。
裴泓之想一击毙命,不得不以身犯险。
他在明知贺家邀请有埋伏的情况下,还是去了。趁着船上混乱,他假装重伤落水,后搭上吴巽准备的船,在鲁通判的帮助下,进了贺家私开的盐场。
“谁能想到,清名在外的贺家,暗中勾结知府私开盐场,还偷运狱中犯人去盐场干活。一本万利的生意,他们已经干了五年。”
李玥妩感受的到他平静之下的愤怒和厌恶,却又不知怎么劝解。只是提起茶壶,给他的杯里续满。
裴泓之喝着微凉的茶水,向李玥妩诉苦。
“盐场的活太累了。”
冬日温度不够,他们就要去打地基,开出更多的盐场,或者上山劈柴、割干草,烧海水制粗盐。
“为了不挨打,每日必须砍够足重量的干柴。“裴泓之撩起一点衣袖,露出手臂上长出新肉的伤疤,往李玥妩面前凑了下,“你看,去的第一天,就挨了两鞭子。”
李玥妩记忆中他的皮肤白皙,眼前手臂的肤色却是微黄。粉嫩的疤痕,格外扎眼。
裴泓之要收回,一只微凉的手却搭在了手腕上。
李玥妩手上用力,微微抬着,叫他不至于扯到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