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十日,风平浪静。直到出了京西南路,进入夔州路的地界,闷头赶路的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过了夔州路,便是广南西路,平南王的地界了。
李玥妩坐在马上,望着矗立在眼前的夔州城城门,眼底泛出寒意。
“进城。”她声音不高,辨不出喜怒。
而此时,盛京城正在因霍南誉的一表上奏而掀翻了天。
“大长公主授意襄州知州毒杀平阳王庶子。”
“这……是真是假?”
“这还能有假?霍大人还奉上了大长公主与襄州知州的往来信件。上面可是有大长公主私印的,还能有假?”
“……”
孙婆婆听着他们的议论,忧心忡忡。
娘子虽未向她告知去向,可霍大人来过,还与娘子相谈许久,她难免有所猜测。
若娘子真的跟着霍家二郎君去了西南,这一路上不知要受多少罪。
“婆婆?”
叫添茶水的客人,唤了两声不见她回神,提高了声音。
看她回神,眼里还隐隐有泪花,食客了然,“婆婆是想念娘子了吧!”
莫说婆婆,就是他们来到小馆,心中也总是怅然。
好好的娘子,怎么就……都怪察子猖狂。
小馆失火那日孙婆婆的话,被添油加醋传出后,就扣实了顾昌明指挥手下杀人。
顾昌明先前是武德卫的指挥使,京城稍有些年纪的人都知道。
“察子的心都烂透了,便是去了步军司,也一样的恶毒。”
孙婆婆勉强一笑,给他们添上茶水,又回了柜台后。
没了娘子,小馆生意冷清许多,但也尽够养活她们三人了。
明日就是娘子的“三七”,孙婆婆叠着银元宝。
虽有张大人保着,顾昌明没有拿她们如何,但盯着小馆的人始终没有撤走,那样子就还要做下去。
孙婆婆想,就当是给娘子的亲人烧了吧。
“官家,大长公主还在外头跪着呢。”
正德帝闻言,扔下折子,朝外看了眼。
此番,霍南誉当庭上表,着实打了个措手不及。
书信失窃的事,襄州通判在密信中已经说明。正德帝不满他们办事不力,却也庆幸信件没有落入霍翊安手中。
可事过多日,正德帝才松口气时,霍南誉就出手了。
带有大长公主私印的信件,几乎按死了此事。他周全不及,只得叫御史台和宗正寺受理此事。
“臣,替臣弟,叩谢官家圣明。”
霍南誉红着眼眶,深深的拜叩,叫一众朝臣也动容不已。
正德帝满腔怒火,也要撑着笑意,道:“朕视你如亲子,你的弟弟,朕也一样疼爱。不管此事真相如何,朕都会禀公处理。”
散朝后,他留了霍南誉,细细过问霍翊安的情况,做足了姿态。
霍南誉离开后,勤政殿就有一个侍女因失手打翻了一套茶具被拖下去。
大长公主得了信,当即卸了钗环,着素衣进宫,默默跪在了勤政殿外,不为自己辩驳一句。
她在赌。
事情是不是她授意并不重要,端看正德帝的态度。
大长公主清楚这些年暗中敛财,培养势力,参与皇子斗争的行为引起了正德帝的不满,所以在皇后暗示的时候,她为表忠心,只能答应。
她赌的是在这个关头,正德帝不会自断臂膀。
“殿下,广平伯虽为您夫君,但他做错了事,自该受到惩罚。您不必为他求情。回去吧。”
大长公主哆嗦着身子,行了叩拜之礼后,才在中官的搀扶下,踉跄起身。
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