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誉迈进小馆,是在李清远离开的第六天。
初四的落日余晖中,裴微容坐着马车,在无厌的陪同下进了小馆。在用过晚膳后,带走了李清远。
不争则扮做李清远的样子蒙混过探子的视线。
两日后,不争前往裴府,和不让一起前往鹿鸣书院。
次日,两浙路知州被刺身亡的消息传入京中。正德帝大怒,严令彻查。
在以吴敬石、赵邦宁为首的众多官员保举之下,裴泓之被任命为按察御史前往两浙路暂代知府之职,总理当地事宜,查清真相。
裴泓之授命次日,在武德卫保护下动身前往两浙路。
李玥妩估摸着李清远的行程,决定在十五动手。然而,计划却被突然造访的霍南誉搅乱了。
霍南誉孤身前来,连长随都没有带。
他面色少有的肃然,径直就坐了窗边的位置。
孙婆婆上前招呼,他道了句“随便端些吃食便可”,随即将视线投向窗外。
从这个位置,能清楚看见斜对面茶馆坐着的客人。
三个做寻常打扮的人,喝着茶水,视线总若有似无的落在小馆这里。
霍南誉先前瞧见他们几回,以为同是盯着自己的武德卫——从他入京后,不时就会被监视,他已经习以为常。
却不知,他们的目标根本不在他。
霍南誉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酱香饼。
任凭他的想法再荒诞不经,都不会将做出这样美味的女子和斩杀近百武德卫、孤身入凉山刺杀静王的人联系到一起。
然而,调查的所有线索都指向她,霍南誉再震惊也不得不相信。
在得出这个结论时,他先想到的是裴泓之。
裴泓之应当早知此事了吧,却还是选择了帮助她隐瞒身份。那南下巡抚又有几分是为了她?
李玥妩只是长欢小馆的主家时,裴泓之与她尚且不匹配。而她真实身份暴露的时候,裴家恐更无法接受。
念头略过一瞬,他先兀自笑了。
裴泓之当真该感动这份兄弟情深,在己安危尚不能保证时,还操心他与李娘子的往后。
下定决心时,他犹豫了整晚。
三公主梦中惊醒,察觉身旁位置空空,唤了侍女点灯,询问霍南誉的去向。
“世子去了书房。”
三公主没叫侍女陪着,披上大氅去了书房。
外院的书房很大,此时烛火通明。
霍南誉立在桌前沉思的身影投在窗上,显得格外高大。
她没有进去。
三公主并非没有察觉霍南誉眼底的疲惫和为难,即便他极力遮掩,但日夜相对的夫妻哪里能有秘密。
所为何事,她也能猜到一些。
霍翊安早膳时提过一句,哥哥着急叫他回西南。
霍南誉为何着急?
大抵是官家想让霍翊安也留下来,但霍南誉觉得留在盛京的人质有一个就够了。
三公主知晓皇室与平阳王府这桩表面为结两姓之好的婚事下,裹藏着怎样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