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远府学考核成绩出来那日,无为驾着马车带他过去。
榜前已经聚拢着不少人。多是弱冠之年左右的郎君,各个意气风发——能入府学都是院试中的佼佼者,位居第一、第二等,皆为秀才。
依例,考核成绩并不公布,所谓的榜单实则是六堂招录学生的名单。
崇文、崇志、崇德三堂为内三堂,修文、修道、修义三堂为外三堂。
内外并无太大差距,只内堂学子在每月获得官府的廪米紧津贴之外,还有府学每月的补助。
内三堂又以崇文堂为最优,且只录二十人。
“发榜!”
在差役的呼和声中,榜单被贴了出来。
无为凭借灵巧的身姿,很快挤到了前头。
一眼扫过去,轻易就找到了李清远的名字。
崇文堂下第三个就写着“湖北秭归县李清远,年十”。
无为忙窜出人群,将消息告诉李清远。
“这名单也是按着成绩排的。此次府学考核两百一十人,你位列第三。”
李清远对这个成绩尚且满意,也在意料之中,因此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只道:“回去吧,将消息告知姑姑和先生。”
两人谈话没有避人,靠近的学子都听见了。
其实院试后的招覆他们都曾见过,只是那时都觉得他年纪小,不足为惧。
“他就是李清远?不是说,他溜须拍马才得学政看重,并无甚学识,那为何他的名次还在我之上?”
说话的少年也就十六七岁,虽未着太张扬的锦衣华服,通身的贵气却掩盖不住。
立在他旁边的郎君身形高大,相貌英俊,抱臂而立,神色冷漠。
“传言大抵有误。”话语中却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普通农户出身,便是有些学识,还不到他们主动相交的地步。
少年心中依旧不悦。
夫子们都称赞他聪颖,虽比裴泓之不及,但也算得上少年英才,可李清远比他还小六岁,且学识也比他更强。
“回去吧。”男子叫他一声,兀自迈步往旁边走去。
“义兄,等等我。”少年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带着永宁侯府徽记的马车。
府学开课后,李清远每旬只有一日假能回来,其他时间都要宿在府学。
包裹早就收拾好了,孙婆婆又零零星星塞了很多东西。
不争被带着去裴府两日,管事专门调教了他规矩,瞧着也有了些书童的样子。
府学允许带书童一人,负责平日的扫洒,做些粗活。
不争身子骨还没养起来,背着包袱走得艰难。
跟着无厌习得些拳脚的李清远,瞧着实在不忍,自己拿了大半包裹,这样并肩一起,竟有些分不清主仆了。
孙婆婆心里觉得不争恃宠而骄,可转念一想,也是个可怜的,就没说什么。
李清远入学后,日子也照常。只连着落了两场雨,天气就不那么热了。小馆里也减了饮子,添了些旁的吃食。
“听说了吗?”孙婆婆才坐过去,就被拉着说话,“皇觉寺出事了。”
“咋了?”孙婆婆也来了好奇。
“皇觉寺的事情,是你做的?”
书房内,裴泓之和霍南誉相对而坐。
霍南誉依旧是没骨头的样子,半边身子都瘫靠在扶手上,手里丢着个桃子,闻言停了动作。
“嗯。”他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