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就坡下驴,扔下棋子站起身,理了理衣衫,道:“险些忘了。本王去了,你也好生用膳,早些歇息。”
匆匆的脚步,甚至能瞧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明慧捏着棋子,与流萤继续对弈。
从前她实在天真,竟信了宸王“敏慧过人,不逊裴兖”的传闻。
不过……
姜明慧眸色晦暗。
萧怿再如何绣花枕头,她也会是宸王妃,甚至还要走到更高的地方。
“姑姑、婆婆不必担忧,我自会尽力。”
府学入学考核当日,李玥妩和孙婆婆送李清远上马车。
无为等孙婆婆叮嘱完,才拱手道:“李娘子放心,小人会照看好小郎君。”
他对李玥妩的态度可谓一变再变。
自从目睹主子诉衷情后,他已将对方视为半个主子。
“她分明拒绝了主子,平日只敬着就是,为何还要当主子侍奉着?”无厌不解。
无为这样解释::“你见过主子想要的却失手过吗?”
无厌细想一番,摇头。
他们六岁就被选做了裴泓之的伴读,此后再未换过主子。
相伴十数年,甚少见裴泓之有所求,但凡是他立志要成的事,还未见失手。
所以,李娘子迟早会是他们的主母。早日拿出听命的态度,也能留下好印象。
李玥妩不知无为心中的弯弯绕绕,回他一礼,“劳烦。”
无为忙道不敢。
马车离开,李玥妩折身回了小馆。
里头,新买的三人各自忙碌。
李玥妩也不多言,去柜台收账。
等食客们离开,只剩书生们时,她才将人都叫到后院。
从前主家给的名自是不能再用,李玥妩也不是多风雅的人,挑着好听的字给定了广福和长顺。
书童是李清远给定的名字,不争。
“盛京不安泰,夜里要留人守门,晚上就歇在小馆。两人轮值,你们自己定。”
李玥妩没有刻意装威严,语气也平淡。
“小馆管吃食和院子的租金,另外每月一两工钱。我也没旁的要求,手脚干净、勤快。”
见三人点头,李玥妩摆手,道:“去帮孙婆婆将杂物房收拾出来,日后守门就睡那里。”
不争和广福当即就去了,只长顺犹犹豫豫,半晌没挪几步。
李玥妩见状,问:“还有事?”
男人一屈膝,跪了下去。
“属……奴想向主子提前支……三个月的工钱……”他说得断断续续,但李玥妩都听清了。
她面上并无不悦,却也没叫男人起来。
“为何?”
男人辨不出她的态度,只能老实回答:“奴还有一女儿,伤口没及时处理,在牙行拖了三年已成沉疴,奴想,想买她回来。”
李玥妩以为他女儿已经过世,竟还在牙行活着。
没有忽略李玥妩眼中的不忍,男人跪行两步,低声哀求:“奴,求求主子。只要奴将女儿救出来,往后,往后奴只要一半工钱……奴为您做牛做马……”
男人曾经跟着永安侯上过战场,后来被永安侯看中成了府上的护卫。当时多少人羡慕他的好运,尤其是在永安侯夫人把远房表亲的庶女给他许了亲时。
同袍们大抵也无法将眼前卑微低贱的男人跟当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联系在一起。
李玥妩沉默片刻却摇头,道:“我信不过你。若你拿着银钱跑路,天高地远,何处可寻?”
男人眼中的神采寂灭。也是他想当然了,世间哪里有慈悲佛?尽是食人魔。却听得她又道:“叫孙婆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