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讲述着。
“翠荷察觉事情不对,带着我们去县城打探消息。”
她们进了城就被察觉了踪迹,此后就是无休止的追杀。在一夫子的地窖里藏了三日,外头还在锲而不舍的找她们。
“那群人蒙着面,各个武功高强。他们手中的刀,与插在我阿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李巧儿望向裴泓之,道:“裴大人应该猜到了吧,那群人的身份。”
“是武德卫。”不等裴泓之开口,她先说了出来,“没想到我们几个贱民也能惊动大名鼎鼎的武德卫出手。”
赵邦宁按着发胀的脑袋。
怎么又牵扯上了武德卫啊!
正德十年,在南边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御史台竟毫无察觉,实在失职。
李巧儿道:“与武德卫周旋半月,我们一路往北逃跑。翠荷说宽平县的官员与他们沆瀣一气,我们要去找知府,找更大的官,总能还一个真相。”
“我们真傻。”李巧儿张开手,一道刀疤横穿掌心,“不过是官官相护罢了。”
四年前,江南知府应当是崔拓,此人已因贪污受贿被斩了。
李巧儿像是猜到了赵邦宁的想法,“他死了,还死在了武德司的手里。怎么就那么巧呢?我不信。所以我去查了。”
崔家被满门抄斩,下人们也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崔拓养在花楼欢好的妓子,在崔拓被杀后,就给自己赎了身,躲去了老家。
“只可惜,我小心再三,还是被武德司察觉了动作。他们先我一步杀了她。不过,崔拓与太子来往的书信都被我的人找到了。”
李巧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下,只眼神灰暗,没有温度。
“忘了跟你们说,我们北上时被流民冲散。我跟着流民到盛京,然后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
她长得好看,被花楼的老鸨看中。接的第一个客人,就把她买了下来,送给上司做礼物。
“多可笑,我又被送回了江西,成了忠武将军徐苻的小妾。那时候,他还不是忠武将军呢。半年后,他升官回京,也带上了我。”
当知道徐苻就是当日带兵围住李家村的人时,她几回都险些没忍住,想把他给杀了。
说了这么久,李巧儿有些支撑不住,额上的汗水打湿了碎发。
“我曲意逢迎,花了一年的时间得到他的喜欢。”李巧儿压下涌起的恶心,“借着他的势,我找到了崔拓的情人,也找到了被他养在庄子里的旧部。”
“想来,徐苻也该察觉到与太子往来密信丢失的事了吧。”
她眼中复杂的情绪很快被压下。
看着裴泓之,她道:“大乾啊,从上面就开始烂了。牵扯到太子,我谁都不敢信。若不是他们……我不怕死,但我不能白死。裴大人,你不一样。”
“明日升堂,我会拿出所有的人证物证。”
她没了力气,倒在床上,双眼直勾勾看着床帏,眸中满是决然。
“李家村的三百一十八口人,不能白死。他们的亡魂,会一直看着你们,看着那些畜生!”
三人出了厢房,俱是沉默。
“裴侍郎,”赵邦宁抬手,引着裴泓之往官衙走,“你怎么看?”
三百一十八条人命。
裴泓之捻动着指尖。
“她有所隐瞒。”
三个弱质女子是如何在武德司和官衙搜查下逃出生天。她为何突然敲登闻鼓告状,甚至抛开腹中孩子不顾……
裴泓之联想到了武德司两回失窃和张榜的告示。
偷窃正德十年卷宗的人目的也是为了寻找当年李家村被灭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