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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是府谷县清水堡的一处高坡之上,随着气候的恶劣,毛乌素的沙漠已经把这里侵蚀得不成样子。
黄沙漫天,天地间刮风之下,皆是一样的黄色。
关中乃至陕南,二月二十六的清明时节,已经是草长莺飞,花开花落绿意盈盈的样子。
到了这陕北的最北边府谷县,却是天寒地冻,没有一点绿意,有的只是令人感到绝望的枯黄。
“定边堡参将艾万年,质疑主帅决断,本应当场处决。
念在其是一片公心,拉下去抽二十鞭子,以儆效尤。”
俯身趴在沙盘上研究地形,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的洪承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句话,吓得站立两侧的武将两股颤颤,不敢抬头。
艾万年是之前歼灭王嘉胤乱匪的大功臣,还不是说抽鞭子就抽鞭子。
只因为多说了一句劝解求情的话。
旁边人要是再多说一句,可就没有艾万年那样的情分了。
直接乱棍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明朝这时候,比之宋朝的文贵武贱,犹有过之。
袁崇焕当一个小小的宁前道的时候,就敢杀了一个副总兵。
何况现在的洪承畴是正经的三品延绥巡抚
要知道洪承畴是真敢这样做的。
他上任第一天,就带着一千抚标营的人马,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巡视了榆林镇上千公里的防线。
别的事情没干,尽杀人了。
一路上手持王命旗牌,另一手持十万两钱粮,堪称是萝卜加大棒。
共计杀了两名守备,十一名把总,撤了一名入卫游击,清理了一万多名空额。
也赏下了共计十余万两的军饷。
虽说也是没有补齐自天启年间,就欠下的一年多的军饷。
可也是安抚了军心,遏制住了逃兵潮。
帐中的艾万年甩脱了,上来要抓他的两名抚标营亲兵。
“谢抚台大人不杀之恩,末将不牢大人动手,自去外面领鞭子。”
说完话的艾万年,弯腰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去帐外领鞭子去了。
谨小慎微的李卑,看见艾万年敢跟抚台大人使脸色,心中后怕。
这位之前的督粮参政,现在的延绥巡抚,明明是一个人,表现得却像是两个人。
李卑之前在陕西就职过游击,和洪承畴也算是打过交道。
当参政的时候,洪承畴是一个很和煦的人,就是对待他们这些武官,也没有一般文官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往往都是客客气气。
当巡抚的时候,却是一个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酷吏。
“抚台大人,爱万年参将只是心直口快······”
“不用为他求情,挨完那二十鞭子,本官自不会再多过问。
攻是功,过是过。
本官拎得清。
你们这几天歼灭流寇的功劳,一笔笔本官都记得很清楚。
已经写成密折,快马送到京城了。
很快,你们就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
本官不会眛了,你们一丝一毫的功劳。”
这话一说出来,大帐里的气氛一下热烈起来。
众将看看彼此,都是满脸的喜悦,却是不敢胡喊欢呼。
只是齐齐下拜,异口同声地说道。
“末将谢大帅。”
洪承畴终于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帐下众将的身上。
随即摆摆手,让他们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