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这么直白,让怀榆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此刻把盆子放在石头上,忍不住眼神左顾右盼,最后又仰头看他:
“林雪风,你好高啊。”
其实周潜也很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雪风给人的压迫感要更强一些。
林雪风忍不住笑容加深:“你也想高一点吗?”
怀榆想了想:“我这么完美再高一点就没必要啦!但是你长得这么高,总感觉会很有好处……但是具体什么好处,我也体会不到。”
“要体会一下吗?”
“什么?”怀榆纳闷。
随后就见林雪风单膝跪下,侧头对她微笑:“小榆,敢不敢坐我肩膀上?”
那有什么不敢的!这种感觉她没有体会过耶!
怀榆兴奋地摩拳擦掌,赶紧凑了过来,一边犹豫道:“你力气够吗?”刚刚走路都不太有劲儿呢。
林雪风神色不变:“我力气应该还是很大的。”
他宽肩窄腰,体型并不夸张,怀榆坐在单侧肩头其实是有点不稳的,但林雪风随后已经反拢胳膊护住了她,以至于当他轻轻松松站起来时,怀榆没感觉到半点不稳和惊慌。
只是……
伴随着视线上升,她的心情也飞扬起来:“这种感觉好奇妙啊!”
“有多奇妙?”
“嗯……”肩头坐着的女孩子认真想了想:“就是那种……非常、非常、非常安心的感觉。好像你会一直这样保护我一样,心里像是膨胀的……林雪风,我如果有爸爸,是不是就是你这样子啊?”
明明也没有高出多少,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林雪风没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如果我有女儿,一定会跟你一样可爱。”
“是吧!”怀榆忍不住踢了踢腿,仿佛真的是个一直被呵护的小女孩:“我也觉得我超级可爱——当然我现在长大了,要成熟一点。”
沉星姐也说她长大了,以前见她像十几岁小姑娘,现在看着就是大学生的模样了。现在有了以前的记忆,还认识渣男,说不定人都沧桑了……
这么一想心情都差了许多,她拍了拍林雪风的胳膊:“好啦!放我下来吧,你身体虚待会儿要没有力气了。”
林雪风没有反驳,但身体并未下蹲,而是两手直接掐住她的腰,然后将人提了下来。
动作时小臂肌肉紧绷,手掌宽大有力且稳当,浑身上下跟“虚”没有半点关系。
但怀榆还没细致到这种程度,因此脚落地后她开开心心跳了两下,然后又转过身来期待的看着他:“现在洗头吗?”
林雪风静静看着她,想了想又说道:“坐着就行。或者如果你觉得累,可以趴我腿上。”
趴着也行吗?怀榆期待起来:“那我……像刚才那样趴着?”
“嗯。”
林雪风点点头,肯定道:“可以。”
于是林雪风重新坐回石头上,而怀榆则跟刚才一样靠在他腿边,双手垫在膝盖上,而后将下巴放了上去。
两人周围渐渐升起如水波纹玻璃一般的高高帘幕,水波荡漾间,四面的风都被拦在了外头。
“盆子不用吗?”
“不用。”
林雪风的手指渐渐插入她的发丝,然后轻轻梳拢着怀榆有些毛躁的长发。头皮温热,手指微凉,怀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瞬间舒服地放松下来。
“那个黄色的球,克郎球要用哦!当洗发水用,那个是腊梅花的味道,好香。”
“好。”
毛躁的头发一寸寸被捋开,头皮也越来越放松,怀榆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看着四周熟悉的水幕,她又好奇道:“围起来干嘛?”
林雪风手指不停,声音不急不缓:“头发打湿了之后如果有冷风,我怕你会不舒服——现在这个温度可以吗?”
温热的水流缠绕着林雪风的手指,又丝丝缕缕沁入头皮,怀榆只觉得昏昏欲睡,此刻趴在他的膝盖上,只来得及发出“嗯”的回应。
身处这个由他掌控的密闭空间,看着她乖巧的模样,林雪风眉目松弛,神色温柔。
疯狂如鼓声的心跳渐渐平稳,他微微阖上双目,一缕水流将盆子里的黄色圆球卷起,很快震荡出了均匀的色泽,温热的腊梅花香瞬间弥漫。
怀榆也睡着了。
……
等周潜终于把东西收拾完踏出车厢,脚踩地面的那一刻,远处四面围拢着的水幕骤然散开,毫无踪影。
而他离得老远,什么也没发现,只看到林雪风静静坐在石头上,说要洗头的怀榆却不见了踪影。
于是大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问道:“林将军,小榆去……”
他脚步骤然一顿。
只见腰背平整坐在那里的林雪风侧过头来睁开眼睛,里头是仿佛冰雪一般的平静且无悲无喜。
但只在刹那间他就缓了神色,随后竖起食指在唇边。
而周潜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只看到怀榆跪坐在厚厚的枯叶上,绸缎一般的长发披散后背,没沾染一丝一毫的水汽。
而她整个人已经趴在了林雪风的膝盖上,沉沉睡了过去。
周潜:“……”
好怪啊。
但死活不知道哪里怪。
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腊梅香气,像极了林雪风跟怀榆之间的氛围。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沉星——如果沉星在这里的话,肯定能说明白到底哪里怪了吧?
他没打扰睡着的怀榆,也没打扰低垂眉睫仿佛同样困倦的林雪风,此刻只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队伍里明明多了一个人,为什么他要操心的事好像还变多了?
不,不是好像。
他的工作就是变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