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地上,狂风与暴雪全都在更远处的地方盘旋缠绕,将整片天空间都隔绝起来。这里是静谧且安宁的,仿佛从不被人打扰,里头的任何变化也不影响到外围。
可是,究竟该怎么做啊?
怀榆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份情绪仿佛在内心深处憋了许久。
梦中看到的依稀过往,那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怀余所曾经受的委屈和痛苦,还有周潜陪同自己来到荒原,却又要被吴越欺负戏耍的屈辱……
还有她好不容易爆发之后,却又阴错阳差,随着地下暗河飘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就算见到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想救的林雪风,可对方已经化作了一座冷冰冰的雕塑。
在此刻,甚至除了白雪,她连口水都找不到,更别提救人的方法,引以为傲的异能也种不出任何植物来……
此时此刻,怀榆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哽咽难言:“究竟……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你带出去啊?”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脸颊滑落,而后坠进了浅黄色的柔软土层中,又瞬间消失不见。怀榆一边哭一边哽咽,连吞咽进去的风都干巴巴冷冰冰,刮得嗓子眼仿佛连水分都消失了。
水分……消失了……
她顿住了自己的哭声,而后静静看着地面,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泪水滴落的地方,却见那里一片干燥,此刻根本摸不出任何湿润的感觉。
水呢?
她抬头向远方看去,四面缠绕的暴雪依旧肆虐,但……那么远的距离,就这一瞬间的功夫,中心处为何一滴水都留不下来?
怀榆又摸了摸土层。
不,这不是土。
这种柔软的,干巴巴的,仔细看去有簇簇形状的……分明是已经枯黄到极致的苔藓!
苔藓喜欢潮湿稳定的环境,这里所有的水分都被抽走,所以才使得它们干枯一片。
那……
苔藓可以催生吗?!
催生出来有什么用呢?是包裹住林雪风的身躯,保证他身上的冰层不化,然后更方便自己带着他离开吗?
怀榆瞬间惊喜起来:她可以去收集雪水来滋润这些干枯的苔藓,只要长得足够厚又足够多,这里是不是就会出现什么变化?
那颗枝节遒劲的巨大枯树真的已经枯死了吗?
还是被林雪风瞬间收走了所有水分才变成了一棵枯树?
可它的枝条处必定是有血的!当自己挪动林雪风的时候,它会不会再次催动起来,甚至无视自己的技能又一次发动攻击?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就算荒原上脾气很好的板栗树,也是先砸了她一顿,然后才给机会的。
这一瞬间,怀榆脑子里想了许多许多,忍不住就擦了擦眼泪,赶紧想跟静静伫立的林雪风诉说自己的快乐。
“林雪风,等会儿我催生苔藓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有机会——”
话语戛然而止。
昏暗的云层映不出天光来照耀这座冰雪丰碑,而她却在一瞬间又想起另一件事——
林雪风……为什么要把这里所有的水分都抽走啊?
是为了拦住那棵大树,所以才不给一丝一毫留下水分的机会吗?可这棵大树再大,根须也不像是能蔓延直径两三千米啊?
偏偏入目可及,最中心处被风雪包裹着的安稳地方,全是这一片微黄干枯的苔藓。
那他为何又单单笼罩住这一片苔藓地呢?
苔藓怕冷畏寒,尤其不能没有水分,而最中心处干燥一片,无风也无雪,不给它一丝一毫生长变异的机会。
外围则是狂暴的风雪,极端的环境,被冰雪层层覆盖的植物和土壤……简直就像是火灾时在旁边挖出的隔离带。
用尽一切可能,把周边全部改变成苔藓生存不了的环境。
怀榆环顾四周,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想起刚刚那两枚瓜子,没有在极限无水的环境中催生过,所以她现在也不敢肯定是自己的异能出了问题,还是因为单纯缺水,又或者土壤里有什么东西……
但,假如没有水不能维持生长,又为什么会在长到一定程度后骤然枯萎干焦呢?
究竟是林雪风的异能不允许这里存在水分,还是……
她低下头,盯住了眼前的苔藓。
林雪风那么强,可他身上那一处致命地方外,雪白的制服上根本没有别的伤口。
他确实是被枯树捅穿了心脏,可……
当时真的只有那棵枯树吗?
怀榆缓缓收回手,站直了身子,而后一步步退回到了雕塑旁边。
这一次,她的目光向下。
被制服包裹着的长腿下,军靴牢牢扎紧了裤腿,雪白的制服和黑色的军靴上依旧没有看到伤痕。
但怀榆仔仔细细蹲在他脚边围着看了一会儿,却在脚后跟弥漫到小腿的侧后方,看到了一大片被冰雪封冻着的、仍然色泽呈现艳绿的厚重苔藓。
两只腿上都有。
而这苔藓实在厚重,根本看不清底下是否仍旧有布料和靴子遮挡,可细密的蔓延痕迹一路衔接着地面,使得军靴的脚后跟都是一片艳绿与暗黄。
按理说,苔藓是不可能穿透这么厚的军靴的。
但怀榆却想到了那满树红彤彤的柿子。
按正常来讲,柿子也不可能穿透戍卫军的各种防御的。
但当那粘稠的柿子果肉糊在人的脸上身上时,能能把他们粘得无可奈何,动弹不得。
那……
正常打斗的话,苔藓不会边缘清晰干净地蔓延到这样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