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娘在知道胥姜送的信物之后,有些哭笑不得,然后对胥姜问道:“东家可知男女之间送腰带是什么意思?”
“送腰带不就是……”胥姜猛地住嘴,随后又结结巴巴解释道:“我倒没有那意思……”
解释过后又细想,也不是没那意思,两情相悦,谁又不想终身厮守?
不过当时去白玉堂挑选信物之时,并没奔着这层意思去。
只是遇了眼缘,觉着那副蹀躞别致贵重,又与楼云春也很相配。再加之那掌柜夸得天花乱坠,说是西域匠人所制,乃京中唯一一副,这才选花大价钱买下。
胥姜只想将脸抹下来揣进兜里,难怪林夫子回去时是那般神色。
曹大娘以为她被点破,不好意思了,便安抚道:“送了便送了,也没什么不好,总归是喜事。”
小儿女嘛,相互爱慕,甜腻些也是人之常情。
想着那蹀躞怕已过了楼家夫妇的眼,落到了楼云春手中,胥姜只觉得脸都快烧没了。
不过转眼又一想,反正给都给了,也收不回来,让他欢喜一场也好。
书肆里陆续来了客,曹大娘与庄嫂还要顾着家里,便先回去了,等明日一早再来。
胥姜感激她们为自己奔忙,塞了不少礼让她们带回去,婆媳二人推不过,只好大包小包的提着走了。
待一日忙碌结束,书肆打烊,胥姜打开媒人送来的匣子,拿出那枝玉柿簪来端详。
是她送给楼云春那串泥柿子相同的样式。
都说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个呆傻以琼琚报黄泥,却是异曲同工,所求非报,只求永以为好 。
胥姜找来镜子将那玉柿簪簪上,人与玉两相宜,美得很。
她转来转去看了半晌,才乐滋滋地去厨房,淘米下锅,准备熬一锅饧粥,喂某个馋嘴猫。
厨房里,月奴绕着她拿尾巴来回勾缠,胥姜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知道啦,这就给你炖鱼。”
这也是个馋嘴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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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楼云春审完卷宗正要走,却正好碰上从皇城回来的大理寺卿,“审完了?”
楼云春施了一礼,答道:“是。您交代的卷宗都审完了,明日便可传至刑部。”
“正好,我这……”大理寺卿扬了扬手里的奏折,正说让楼云春再帮着审个人,却被他身上什么东西闪了眼,仔细一打量,意外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么?打扮得这么花里胡哨的。”
花里胡哨?楼云春低头瞧了瞧,随后摸了摸腰,恭敬道:“今日是下官定亲之日。”
“哎哟,瞧我这记性!”大理寺卿拿奏折一拍手,又自他恭敬的语气中掐出一丝埋怨,忙道:“这是真给忙忘了,可不是故意叫你回来的。你说你,派个人来知会一声不就得了,还跑回来作甚?”
“既是上官召回,下官不敢不从。”
这个死脑经哦,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亲,这若是因此耽误了喜事,岂不是他的罪过?
大理寺卿关切问道:“那这亲定成了么?”
“成了。”楼云春现了现腰上的蹀躞,说道:“这便是定亲信物。”
大理寺卿头皮麻了一下,愧疚顿消,随即烦躁地挥了挥手中的奏折,“走吧走吧,别在我跟前现眼,去去去,不是准了三日的假么,假销前都不用回来了。”
“下官告辞。”楼云春走出几步,又回头将大理寺卿叫住,“大人。”
大理寺卿以为他有公事要交代,“怎么了?”
“真的花么?”
“啊?”大理寺卿吸了口气,“不花,滚吧。”
楼云春利索地滚了,滚到门口,却又被等在一旁的狱卒拦住,“大人,赵秀求见。”
忘了还有这人。
想着木淙也离京前嘱咐请他照应赵秀,楼云春便又只好耐着性子,跟着狱卒去了牢房。
狱卒见他今日扮得俏,夸道:“听闻近来京城诸公子时兴佩这蹀躞七事,属下平日见了也没觉有甚特别,今日见了大人,才知原是人不匹配。”
寻常公子哥佩来,哪有他们大人这般矫健利落,雄姿勃发。
“过奖。”楼云春脸上浮起笑容,“倒不是刻意逐流,只是此乃重要之信物,所以才随身佩戴。”
“重要信物?谁这般好眼光,以此为信?”
“未过门的娘子。”
“哦——”还是光棍的狱卒顿时闭嘴,过后便是一路无话。
来到牢房,赵秀正一边啃饼,一边苦读,听见牢门开启,他转头正要招呼,却被晃花了眼,随即叫道:“打哪儿来的骚包。”
楼云春脚还没跨进来,便转身要走。
“哎,等等。”赵秀忙改口道:“原来是楼大人,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随后又夸道:“这副蹀躞不错,衬得楼大人姿容非凡。”
楼云春又转了回去,状似随口地应道:“胥姜送的定亲信物。”
赵秀扯了扯嘴角,干笑道:“呵呵,胥掌柜眼光不错。”
“她眼光一向好。”
“确实清奇。”
楼云春问道:“你叫我来作甚?”
“新作了一篇文章,想请你赐教。”赵秀从一堆杂纸中翻出一坨来扔给楼云春。
楼云春抬手接住,随后皱眉道:“既是废稿,何必让我看?”
赵秀道:“后面写得更不如意,所以想让你看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楼云春捏着纸团走进去,随后盯着他。
“怎么了?”
“让座。”
这牢里唯一一个垫子在赵秀屁股底下。
“臭讲究。”赵秀挪开,另扯了一沓自己所作的文章来垫坐,然后朝狱卒说道:“劳驾,给你家大人拿只干净碗来,我请他喝酒。”
楼云春问道:“你哪儿来钱买酒?”赵秀的钱大多给了木淙也作盘缠,剩下的买纸墨书籍,已所剩无几了。
赵秀指了指屁股下的文章说道:“卖了换的。”
那酒楼云春顿时不怎么想喝了。
狱卒拿来碗,赵秀给楼云春斟上,二人边喝边论,酒喝通了,文思也清楚了。
“原来如此,还是你老道。”赵秀拿过那张皱巴巴的纸,捞过楼云春没喝完的酒化墨,然后开始奋笔疾书。
楼云春见状,也不再打扰,起身离开。
狱卒见他脚下有些发飘,问道:“大人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