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解道:“是由谯城道人扶摇子,以梨花为曲,五谷为醅,而酿制成的酒。其酒香清冽,入口绵软,饮之如游梨园,令人流连忘返。”
听着便让人无限神往。
楼云春问道:“可有酒方?”
“有,却不详尽。”当初她偶然间尝过此酒后,便有意搜寻制酒之法,可惜她没能亲自去谯城,所以只得了一副十六字方,“梨花制曲,泥池发酵,地锅烧制,看花掐酒。”
楼云春记下了,“足够了。”
这么多梨花,可以慢慢试,今年不成,还有明年,梨花年年都开,只要有心,总会制成的。
忽地,西风乍紧,吹散满树莹白,将三人淋了满身。胥姜觉得这风又些凉,怕楼夫人受不住,便提议往屋里去。
正巧,柳眉拿着披风自小门出来了,她快步上前,将披风给楼夫人系上。
几人入堂,安坐少顷,外头便飘起细雨。
楼云春安排柳眉与茵茵去取伞,又往外去吩咐双寿转告厨房,将席面改至内院。
此时,堂屋内只剩下胥姜与楼夫人两人。
楼夫人一直拉着胥姜的手,忽道:“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只是没有机会。”
见她神色严肃郑重,胥姜心头微紧,“伯母尽管直言。”
“谢谢你。”
“什么?”
“感谢你全了这一份因缘。”
胥姜越听越糊涂,正要细问,楼云春却折返,将二人谈话打断。
楼云春对楼夫人说道:“母亲,春寒伤身,您先移步回屋吧。”随后看了看胥姜,又道:“我已将席面改设在您屋里,我们过后再叙。”
正好,柳眉拿着伞进来了。茵茵在门外,院里有梨花,她不敢进来。
“也好。”楼夫人起身,对胥姜说道:“我先过去,待摆好席面你再来。”
胥姜正要相扶,却被她压坐下来,冲她一笑,“安坐便是,自然轩内,一切顺从自然就好。”
说罢,便随柳眉一道离去了。
胥姜缓缓行至门前,盯着她的背影,整个人仿佛跟去云堆里滚了一圈似的,满头雾水。
待人走远,楼云春迫不及待的握住了她的手,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见他高兴,胥姜也忍不住弯起唇角,问道:“种个菜就美成这样,难不成楼公子不想当探花,想当农夫了?”
“未尝不可。”今日见胥姜与他母亲蹲在一起理园子,楼云春心底仿佛捅穿了一个泉眼似的,浸出一股一股温热的泉水,说不出的舒畅。
“多少人想得你这个位置还得不到呢,若是让人知道,你不想当探花,而想当个农夫,怕是要气得升天。”
胥姜说着忍不住笑,可笑着笑着却又皱起了眉头,“说起这探花,竟不想今年落入了那赵秀手中。”
她回想游街那日跟在胡煦右后方之人,只记得其身形,却想不起其样貌。
只怪当时尽顾着看胡煦,没注意其他人。
提到赵秀,楼云春敛了神色,“我看过那赵秀的答卷,才能确实不俗。”
能得杜回青眼,曾追妒忌,和楼云春赞赏之人,想必确实有真才实学。
只是他如今中了探花,不知会被分配到何处,想着他先前接近杜回之举,便让人迷惑不已。
难道想进国子监?
胥姜又问道:“听闻今年中榜的举子还要参加礼部的考核,才能分配官职。”
楼云春拉她去闲榻前坐下说话。
“嗯,官职空缺少,肥缺又仅有一两个,人人都想挣,便只有复考才公平。”
“进士及第也要考核?”
“一视同仁。”
所以科举高中,不过是另一个起点,若想牵升,还得继续用功。
胥姜好奇问道:“你高中那届,也考核了么?”
楼云春‘嗯’了一声,“除进士及第的三人被圣人钦点职位,其余人需要经过考核。”
也就是说楼云春并没有复考。
“那你一开始的职位是什么?”
“大理正,经过两次京察后升至少卿,今年是任少卿的第二年。”
每次京察间隔三年,算起来,楼云春入仕七年了,胥姜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问道:“楼公子今年贵庚?”
楼云春一愣,“你不知?”
胥姜无言,“我从何而知,你又没提过。”且一直以来也无人告知她,只看着年轻,便一直认定他与自己年纪相仿。
许久,楼云春才道:“二十七。”
“哦——”胥姜心道:竟二十七了,别家儿郎二十七,怕是儿女都能打酱油了,再过七八年,指不定都有孙辈了。
这楼云春怎地就留给她了?
遂又问:“那你可知我多大了?”
“知道。”楼云春点头,“马十二找上门时你说过。”且自她所着游记札子也能推算出来。
她与他相差五岁。
楼云春心头一紧,“你……在意年龄?”
难不成觉得他老?
胥姜“噗嗤”一声,伸手朝他额头一敲,“瞎想些什么?”
这情窍瞧着也就刚生,纯直得不可思议,哪像二十七的人?
胥姜捏他的脸,“你和我呀,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都是别人眼中的老大难。
楼云春将她勾进怀里,低声道:“喜欢都来不及。”
胥姜眸子一亮,“再说一遍。”
楼云春凑过去碰了碰她的额头,“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胥姜一把将他抱住,笑得美滋滋。
一时间,屋外细雨绵绵,堂内温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