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巧了。”胥姜不知为何,觉得此事透着一丝怪异,却又说不上来。随后又对楼云春问道:“他那日说要请你赴宴,可有下帖子来?”
楼云春点头,“昨日收到的请帖,后日赴宴。”
胡煦突然冒出一句,“真是怪了。”
胥姜与曾追齐齐看向他,异口同声地问道:“怪在何处?”
问完,两人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心头所想。
胡煦道:“这赵秀既然入木大人门下,为何又给杜先生递文拜谒?”
胥姜与曾追双眸皆是一亮。
是了,胡煦说到点子上了。这赵秀既然已拜在木淙也门下,为何又要去找杜回?即便不惧杜回‘凶’名,那也应当懂得不拜二主的道理啊。
胥姜望向楼云春,“照月怎么看?”
楼云春神色微凝,沉声道:“暂无定论。”
也就是有所怀疑了,恐怕是碍于梁墨在场,不太好说。
楼云春看向曾追说道:“过会儿我顺道同你去拜见杜先生。”
曾追一愣,随即点头,“好。”
胡煦抬头看了眼天色,“不早了,也吃得差不多了,这就收拾动身吧。”
胥姜催促道:“你们走吧,我来收拾就好。”
楼云春已挽起袖子,熟练的收捡起碗筷,“也不急在这一时。”
“就是。”曾追附和,又道:“再说这么几双手,收拾起来也不过是眨眼的事儿。”说完,端起剩菜就往厨房去。
梁墨与胡煦也上手帮忙。
几人齐心,洗碗的洗碗,搬桌子的搬桌子,扫地的扫地,没一会儿都收整干净了。
暮色沉沉,灯影摇晃,夜风将春幡吹得哗哗作响。
四个人,除楼云春外,其余三人都是步行来的。曾追自林红锄回家后,便将驴还了回去,不过没了坐骑,也不妨碍他倒腾两条腿满京城的乱跑。
楼云春将马和驴都牵了出来。他安排梁墨骑驴,曾追同他骑马,而胡煦住得近,就在永和坊南面的常安坊,过了坊门拐几条街便到了,所以步行回去。
梁墨离开前,胥姜写了封手书,让他转交给吴清窗。
楼云春扯了扯缰绳,对她道:“我送他们回去,外头冷,你进去吧。”
曾追朝她挥手,“胥娘子,改日再来。”
梁墨也挥手:“东家,我也走了。”
胡煦笑道:“今日打搅了,告辞。”
胥姜冲众人挥手,“路上小心。”
楼云春与她对视一眼,张嘴无声说了两个字,“等我。”
胥姜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送走几人,胥姜在门前立了一会儿,忽地,一阵寒风掠过,带来一丝湿意。她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夜空中竟浮起云絮。
要下雨了。
胥姜关门上拴,将前肆和后院都查看了一遍,随后盯着驴棚发了会儿呆。
空落落的,还真不大习惯。
月奴忽然自草堆里钻出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屑,跑到胥姜面前,直往她身上蹭。
“有窝不睡,倒喜欢这蠢驴的乱草堆。”胥姜笑骂几句,弯腰将蹭来蹭去的猫抱起来掂了掂,问道:“饿了?”
月奴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胥姜揉了揉它的脑袋,“走,给你吃鱼。”
黄刺公熬的汤还剩些,胥姜替它盛了满满一碗,将它抱回书肆慢慢吃。
月奴吃得直咕噜。
胥姜摸了摸它逐渐肥润的身子,起身点灯煮茶,随后找出一卷县志,边修边等楼云春。
他送完人还要回来。
门外风声大作,灯花燃了又落,月奴窝在胥姜腿上睡得四仰八叉。
她全神贯注地拼凑那些残章断句,全然忘记了时辰,直到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惊得她晕了墨,才停手。
“谁?”
“阿姜,是我。”
她心头一松,将月奴抱开,起身去开门。
开门后却愣住了,只见楼云春眉睫上都是细碎的水珠,身上的衣衫也都湿了,她越过他往外看,地上一片水光。
真下雨了。
“赶紧进来,可别着凉了。”她将楼云春拉进屋。
楼云春绕去开后院,“我先去拴马。”
胥姜要跟过去帮忙,却被他拦住,“我反正都湿了,你就别出去淋雨了。”
胥姜顿了顿,去自己房里找来一条巾子、一张毯子,站在屋檐下等他。
楼云春把马牵进来拴进驴棚,随后去关门,胥姜瞧了瞧外头,问道:“驴呢?”
楼云春笑道:“赖在梁墨家不肯走,我便让他明日再骑回来。”
胥姜无言,想来蠢驴又是看中什么吃的了。
楼云春关好门走到她面前,盯着她手里的巾子和薄毯,轻声问道:“给我的?”
“此处还有别人?”胥姜探了探他的衣衫,好在春雨轻薄,只染湿了外裳,“肆里炉子热着,将外衣除了,烘干再穿。”
她将人拉进书肆,本想上手去扯他的衣服,却觉有些不妥,便背过身道:“你自己脱吧。”
楼云春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脱掉外衣,随后扯过她手中薄毯,将自己裹了个结实。
“好了。”
再相对,两人都有些羞臊,胥姜深吸一口气,随后靠近拿巾子替他擦脸上、头上的雨水。擦完又摸了摸他的脸,觉有些凉。
“去烤烤火。”她将人推到炉子前,然后找出一根竹竿,擦干净后撑在炉子对座的书架上,替他晾烤衣服。
楼云春目光随着她游移,他今日一来便发现她打扮得清艳。满身青绿,簪花戴杏,让人一见,如沐春风,倾心不已。
此时灯下观来,姿容更甚。
见她已晾好衣服,楼云春轻唤道:“阿姜,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