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鬼者驭鬼越久,人性越淡、鬼性就越浓。
钟瑶的厉鬼没有被压制时,余平二人就觉得他一日比一日更性情大变。
三人早年结义兄弟,曾说好不求生同时,只求死同日,可随着钟瑶驭鬼时间的增加,二兄弟与他同行时都时常会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压根儿不敢与钟瑶目光相对的。
那种感受很奇怪。
你明知道身边的是个活人,可他却像是只套了一层活人的皮,内里隐藏着可怕的、没有情感的厉鬼,只等着有一天将两兄弟生吞活剥。
关系好的结义兄弟尚且如此,这吴家人竟然能与鬼物相处二十年,简直令镇魔司的人都甘拜下风。
“各任?”周大呆了呆,接着摇头:“就一任啊。”
“一任?”
“一任?!”
“一任!”这一下不止是赵福生惊讶,就连丁大同、刘义真等人也忍不住了。
陶立方摇了摇头:“胡说八道。”姜英也道:“这小子不老实。”
周大自己也说了,吴家搬迁一事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往事了。
二十几年的时间中,金县怎么可能只有一位驭鬼者。
丁大同忍不住笑:“你小子扯谎也不知道扯个靠谱的。”话虽是笑着说的,但眼里却已经生出杀意了。
他身为一郡大将,最忍受不了就是有人拿他当傻子糊弄。
周大的话在众人听来如同天方夜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见众人都不信,周大顿时急了:“是真的!”
丁大同只冷笑,姜英等人也面露不善之色。
“是真的,真的呀!哎呀。”那周大一见众人不信,顿时急得直拍大腿:“你们是钱哥同乡,是自己人,这个事我怎么敢拿来胡说骗人呢?真是的——”
他直跺脚。
赵福生一开始也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可随着他急切的反驳,她原本坚定的意念顿时动摇:莫非这周大说的是真的?
金县当真二十几年镇魔司的令司主事都没换过?
这个念头一起,一股寒颤自她脊椎处生出,蹿向她后背处,刺激得她后劲、双臂汗毛直竖。
一个驭鬼者真能活这么长时间吗?
赵福生半信半疑,看向周大。
周大还因为众人不信而有些不快,接着看向其他差役:“不信你问问李哥他们——”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好意劝道:“是真的,吴家与镇魔司关系亲密——”“金县的镇魔司令司,二十多年没有换过人?”赵福生显然对这个问题十分关注。
“是、是的。”她问完这话,金县官府的差役们俱都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令得镇魔司一干人齐齐愣住。
钱老爷这才叹了口气:“你知道事情的棘手之处了吗?”他看赵福生怔愣,还以为她终于知道畏惧了,不由道:“所以不要管常家的闲事——”话没说完,赵福生又道:“二十几年令司没死,怎么可能呢?没有厉鬼复苏吗?”
一听’鬼’字,众人齐齐颤抖,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赵福生则纳闷不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其他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众所周知,驭鬼者一驭了鬼,迟早会厉鬼复苏,办鬼案、与鬼打交道会加速厉鬼复苏的进程。
赵福生好奇的看向丁大同:“大同,你听过这样的情况吗?”“从来没听说过。”丁大同摇头。
此时他甚至有些暗暗懊悔,没有提前打听金县镇魔司的情况。
这次护送鬼胎入帝京,他害怕出事,也做了一番调查的,知道上阳郡的大将名叫朱光岭,驭使的厉鬼不清楚,是两年多前进入上阳郡的。
只知道朱光岭在进上阳郡前,他的鬼物据官方文碟记载,已经达到了祸级之上的品阶。
“至于金县,令司名叫汤祖望——”
他提起金县镇魔司令司的名字,所有人面色齐齐就变了。
包含钱老爷在内,众人十分骇怕,眼里露出怨毒之色。
周大等人先前收了钱,本来看赵福生等人面色亲近,此时却觉得那钱如烫手山芋。
众人纷纷将装进兜里的钱掏了出来,愤恨的扣到了桌子上:“姓钱的,你害我们!”
钱老爷也格外愤怒。
宗族之人大多相互庇护,他因钱发之故,对赵福生一行很有好感,多次违逆本心提醒、维护,却没料到这群人天不怕地不怕,此时竟然敢当众直呼汤祖望的名字。
眼见众差役翻脸,钱老爷心中也失去了冷静,正欲开口,却见范无救又将要掏钱的周大提住:“你小子往哪走,咱们话没问完呢。”“我钱不要了,不跟你们沾关系——”周大极力挣扎。
但范无救的力量奇大无比,那手掌像铁钳一般有力,挟得他骨头都痛了,却任他四肢如何扭动挣扎,压根儿无法逃脱。
“那可不行,拿一赔万,你不说,拿赔万倍钱,不赔钱当街打死你!”范无救道。
他的话无赖又凶蛮,立时将周大气了个仰倒:“你讲不讲理了?这是衙门地方,你敢打我——”范无救拳头一握,他发出杀猪似的惨叫,立即将脸捂住。
但叫了两声,发现范无救并没有真正打他,他心下一松,又狠心道:“你们敢当众叫汤大人的名字,得罪镇魔司可没好下场,反正都是死,钱我拿不出来,你干脆打死我!”说完,很有骨气的将脖子一抻,露出视死如归之色。
“金县镇魔司的令司是汤祖望?”
丁大同的消息不会有错,赵福生这话一问,其他人各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态度却是承认了。
“二十多年前,与吴家交好的那位令司,汤祖望?”赵福生又问。
钱老爷又烦又怕。
他没料到一时好心换来下半辈子的麻烦,心中暗忖:这好事果然做不得。
虽说是肠子都悔青了,但事情做也做了,这趟浑水不蹚也蹚了,此时脱身来不及,还是劝赵福生及时收手才算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