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笑道:
“丁大人不用如此讲究,我们在昌平郡逗留不久,不用如此大费周折。”
丁大同就也跟着笑:
“赵大人说得是,此次帝京之行,还要有劳万安县诸位,大人也不用如此客套,和州府冯大人一样,称我一声老丁就行了。”
赵福生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
昨夜蒯满周提到了昌平郡诸人在鬼胎被镇服后私下开过一个小会议,对万安县众人实力做过评估,丁大同今日的客套便有了缘由。
此人外表看似大大咧咧,但也非无脑之徒。
特意提起州府冯广冲对他的称呼,是在暗示赵福生这一趟入京也是升官之途。
这些不是什么大事,赵福生听懂他的暗示,也不与他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丁大同心中暗松了口气,又道:
“船只已经备好了,只是——”
赵福生问:
“只是什么?”
丁大同有些踌躇,但眼角余光见赵福生正盯着自己看,似是在等他回答,连忙又道:
“只是有一件事——”
“出问题了?”赵福生挑了下眉梢。
“不是、不是。”丁大同摆手,接着才道:
“只是有一桩事情,要先和赵大人说。”
说完,他搓了两下手,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
“这一次出行原本是带鬼胎,因此出行的人选安排的是以镇魔司的人为主,船上厨师、杂工、船工等为辅,共计46人。”
赵福生走在前方点了下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但昨夜大人镇压了鬼胎,消息传开了——”
昌平郡人多嘴杂,昨夜赵福生又有意展露一些实力震慑昌平郡的人,以避免之后路途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因此镇压鬼胎时没有避人耳目。
如此一来,消息传扬开便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了。
“然后呢?”
“得知赵大人将鬼胎镇压,我的一个老友便想托我一个事。”
丁大同略有些尴尬的道:
“他有一个后辈,此次家中出了些事,想要回老家,但路途遥远恐生事,因此为了安全,想与我们同路。”
如果是早前运送鬼胎之行,镇魔司的人自身难保,自然管不了这桩闲事。
可昨夜万安县众人镇压鬼胎的消息一传出,很多人便闻风而至。
丁大同提及的老友就是其中之一。
“多少人?”赵福生问了一声。
她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丁大同内心暗自分析,听她一问,又忙答:
“是对夫妻,带了两个孩子,及双方亲属,并少量几个奴仆,共计十来人左右。”
说完,忐忑不安的偷偷抬着盯着赵福生看。
“如果不行就算了——”丁大同自己说完,又觉得这要求太过突然,连忙又道。
“无事,你如果推不开,同行也可,但不要惹事生非,如果到时不听话,坏了事,我可不管是谁的脸面。”
丁大同没料到她竟然应允了,当即喜出望外:
“大人放心,绝不会的,真是这样,到时不用大人出手,我便将这些人解决了。”
他轻描淡写的道。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大厅。
厅内已经连夜被人摆上了大桌,桌上摆满了各式样的早膳。
丁大同说是随意准备的‘小菜’,可从琳琅满目的菜式看来,昌平郡为这一餐可是费了大心思的。
武少春等人一见赵福生,连忙都站起身来,赵福生抬掌一压,示意众人各自吃饭,自己也顺势坐到了小孩身侧。
大家填饱了肚子,天边已经微微亮了。
出行的马车已经备下,因为人多,共备了七八辆车,并列在镇魔司府门之外,黑压压停了一条长龙,引来附近不少百姓围观——更有甚者一些早起的货郎已经开始在附近走动,试探着开始叫卖了。
期间丁大同见刘义真背扛着鬼棺,连忙热情又讨好的道:
“刘令使这棺颇沉,不如让钟瑶来背吧——”
钟瑶点了点头,也上前一步。
刘义真侧让开,拒绝道:
“不用了,这棺我背习惯了,别人背不了,也背不住。”
钟瑶在万安县住了一段时日,也知道刘义真去哪儿都带着这口棺,再加上这棺非同一般,极有可能是他的特殊物品,不愿让到别人手上也是常理之事,因此被拒绝了也并没有面露尴尬之色。
众人一一上车。
赵福生也拉了蒯满周准备上车,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人喊:
“卖冰糖葫芦——”
这种东西是零嘴小吃,但万安县此前遭了劫,货郎等几乎已经消声匿迹,少有看见,因此在万安县的人看来倒是个稀罕物。
但对昌平郡这样生活平稳的大郡来说,这样的小零嘴就多了。
蒯满周听到招呼,在上车前不由自主的扭头。
可她没吃过这东西,只看了一眼,便又迈着小短腿爬上车。
这样一个细微的小动作没瞒过赵福生,她愣了一下,回头招手:
“卖糖葫芦的,过来。”
丁大同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一听她这喊话,立即高声道:
“将卖糖葫芦的拉过来。”
小孩的眼睛立时熠熠发光。
几个镇魔司的令使如狼似虎将先前叫卖的小贩拽过来了,小贩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直抖。
丁大同惯会看人脸色,一见此景,便知道赵福生是想给蒯满周买糖了。
他心下暗自懊悔自己今日早上失算了。
在他心里,蒯满周可早不是孩子了,她驭使了厉鬼——还极有可能是世所罕见的双灾级厉鬼,这样的人实力不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哪能将蒯满周当寻常孩子看待,想着要给她买糖呢?
此时赵福生的举动一将他提醒,他连忙就道:
“大人,我来买——”
蒯满周本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赵福生看,她冰雪聪明,也猜到了赵福生的举动,脸上露出笑容。
一听丁大同的话,小孩的脸色由晴转阴,扭头恶狠狠盯着他看:
“你少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