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见状，也只是挑了挑眉，倒是瓶子里的两道元神，生生颤抖了一下。
随手灭了玄灭，千机缓缓走向高处。
那里，是至高天道的所在地。
只要能侵占天道，他就能成为新的天道。
但是。
千机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他转头，微笑地看着时念：“你们来了。玄灭已除，这天道，也需要一个新的执掌者。你们说，谁更好？”
时念也笑：“你的意思，是要毛遂自荐？”
千机摇了摇头：“天道无情，而我有情。”
他定定看着时念，眸中似乎蕴藏着其他意味。
这和时念想象中的不同，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姐姐。”小九忍不住说道：“快，你快去啊，你就是天道，这天道，就是你啊。”
时念重新执掌天道，那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天道？
她是天道？
时念不由愣了一下。
小九的声音更加焦急了：“姐姐，是真的啊。当初他们背叛，天道降下神罚。三界也陷入了浩劫中。为了拯救这浩劫，姐姐显化了人形。当时，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我变成了小统，等待万年，终于等待了姐姐。而其他几位神只，他们也奉献出了自己的力量，全部蕴藏在小统中。如今姐姐已经修成大道，重新执掌，理所当然。”
伴随着小统的讲述。
时念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她的目光越淡漠，神情越来越冷淡。
天道。
原来，她就是天道。
生来无情的天道。
可说是无情。
在世界即将被毁灭的时候，她也曾显形，为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而痛哭。
这一刻。
时念也知道了剩下几位神只的身份。
难怪。
难怪黑渊等人被神雷击中，也只是坠落仙界，甚至还能重新开始。
大师姐他们却成了凡人，还被剥夺气运，在小世界中苦苦挣扎。
原来。
是他们将所有的神力，都蕴藏在了小统在。
所以，小统才有这般威能。
剩下那几位神只，自然就是木南清，陆行之，还有云剑和林甜甜。
他们四人，加上背叛的三位神只，加上千机，便是八人。最后一位神只，是眼前的小九。
之前小统口中的九天神女，应该便是这小九了。
九位神只。
有人背叛。
有人心怀鬼胎。
但也有人。
愿意为了让天道恢复，宁愿献出所有力量，宁愿自身一遍遍在苦海中沉沦。
时念叹了一口气。
她慢慢，朝着千机走去。
千机也静静地看着她。
时念平静地说道：“你现在很强，信仰之力，保住了你大部分的神力。千机，你其实根本不用下界的。”
那场浩劫，千机本身就没有收到太大损伤，再加上，他早早就在各个小世界吸收信仰之力，信仰之力护体，他其实一直保持着巅峰时期的战斗力。
千机苦笑了一声：“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所以呢？”时念看着他：“他们背叛，是因为有所图谋。你呢，你不想执掌天道，那你为何要兜这么大的圈子？”
时念的话语中，是纯粹的疑惑。
千机看着她，眸底闪过一丝一些时念看不懂的情绪。
他缓声说道：“其实，这一次，不是你第一次显化人形。”
时念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
千机笑了笑：“很久很久以前，我以为，天道永远无情，永远公正，我以为天道不过是一种死物。直到我看见，你从天道中显化。”
时念面无表情地听着。
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天道久了，总是会无聊的，她就化成了人形，到各个小世界游玩，那时候，她还喜欢说自己是九天神女。
“你游离三千世界，我便也一直陪着你。”千机的目光有着奇异的温柔：“第一个小世界，我是你养的那条鱼。第二个小世界，我是你手中的那把剑，第三个小世界，我成了你的挚友，第四个小世界……”
“这么多小世界，我一直一直陪着你。”
时念皱了皱眉头，隐隐有些印象。
“看，对我来说无比珍贵的记忆，对你来说，却几乎要想不起来了。”千机叹了一口气。
“所以呢？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时念直接问道。
“为什么？”千机定定地看着时念，想要从她的眼神中，发现些别的东西，但是，他除了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看见。
千机苦笑了一声：“大抵是因为，我想要让你，好好看我一眼吧。”
时念有些不明白。
千机说道：“你是天道，你天生没有感情。你游历三千世界的时候，也会哭也会笑，可我知道，你只是在模拟感情，你本身，没有感情。可是，我不满足。我想让你真正拥有感情，也想让你的感情，只给我一个人！”
刹那间，时念明白了什么，她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千机。
这个人，竟然想要她的感情？
“很可笑对不对？可我就是这么想的。”千机笑了：“我要让你拥有感情。可是永远高高在上的你，根本体会不了人间的情感。所以，我用了一些小手段，让本就心思不定的玄灭三神诞生了野心，我让他们背叛神界，让他们背叛你，让他们搅得这世界大乱。果然，你再次出现了。你要拯救苍生，你便只能入世。我想，等你失去了力量，不再是天道，或许，你就能诞生真正的情感。”
时念的眸中闪过一丝震怒。
就因为这么荒谬的理由，竟然造成了三界这么长时间的动乱！
这千机，他疯了吗？
千机却笑了，笑的格外温柔，他轻声说道：“现在的你，看起来依旧冷漠，但是我知道，一切已经不同了。时念，你有了人的感情了。”
时念冷冷地看着他：“这和你无关。”
千机叹了一口气：“是啊，和我无关。我不明白，我辛苦策划的一切，为什么，你宁愿选择我的一枚碎片，却不选择我。”
时念面无表情地说道：“把小师叔的碎片还给我。”
她知道千机不会答应，说完这句话，就已经做好了强抢的准备。
千机却笑了笑，说道：“好啊。我把他给你。”
时念愣了一下。
下一刻。
千机竟然真的，生生将属于陆拙言的碎片，挖了出来。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还是将碎片交到了时念手中。
时念接了过来，仍是充满戒备地看着千机。
“既然有了感情，又如何能当这天道呢？”千机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怨我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我一眼，那我便要你日后日日夜夜，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我……”
千机的话音刚落下。
他的身体在时念面前，突然崩解。
他的灵魂，记忆，他的神力，躯体，一点点慢慢消散。
他最后眷恋地看了一眼时念，然后就失去了所有属于人类的部分，成为了一团彻底的能量。
这能量向上冲去，彻底融入天道中。
神灵献祭，天道缓缓运转了起来。
时念一阵恍惚。
这千机的能量，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竟然可以以身融天道！
他若是出手，自己恐怕也未必是对手。
可他偏偏选择了献祭。
千机……融于天道。
而这个世界，唯一和他有关的，大概就是这枚碎片了。
时念沉默了一会，碎片化作了陆拙言的模样。
“小师叔。”时念的唇角终究是泛起了一个笑容。
陆拙言的心头微颤，回给她一个笑容。
他还记得千机上次强行召唤出他出来，对他说的话。
“你是我的碎片，也算是我的一部分。她不愿看我，却愿看你。那便……这样吧……”
“我终究……也算是赢了……”
那个男人，在那时，就看到今日的结局。
真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天道重新运转。
三界浑浊之气大消，一切重新焕发了生机。
时念和陆拙言，还有小九。
一同来到凌天峰。
木南清他们，神位还在，如今天道运转，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修炼，自然能重归神界。
如今，三界的壁垒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自然也可以下界来看他们。
凌天峰上。
木南清等人若有所感，齐齐看向了某个方向。
时念和陆拙言，带着小九，对着他们微笑。
林甜甜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喊道：“四师姐，小师叔，你们竟然有孩子了？”
“啊啊啊啊啊！谁是孩子了！”然后是小九暴躁的声音
这个世界，还是这么热闹。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