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弱低头,看见她的胳膊:“阿落,你受伤了。”
“这算什么,”阿落满不在意,随即警告她道,“你下次再不给我鼓掌喊叫,我就揍你。”
阿弱答应了。
下次的时候,她果然快把嗓子喊哑了。
这次阿落给了她一根鸡腿。
阿弱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但已经生理性地分泌出唾液,她看着她:“阿落……”
阿落催促她道:“快吃!”
阿弱先撕了一块肉给她,阿落拒绝了:“我已经吃过了,吃得比这好得多!”
她在撒谎。
阿弱这样想。
阿弱现在已经是一个很会说谎的人了,自然能看得出阿落没说真话。
她也不吃。
最后被阿落打了。
阿落几乎已经不打她了,今天却对她动了手。
阿弱最后吃下去的鸡腿,混了大半的眼泪。
阿落对她说:“没出息的东西!以后这样的东西,还会有很多,你等着看吧!”
阿弱就这么看着。
看着阿落一步步地从最低等的角斗场升了上去,看着她将一个个人变成一滩滩的血,看着她最开始在后台的时候呕吐,再到后面的面不改色。
她们的住处,也从最开始的狭小潮湿,变成了透风整齐的小屋子。
最重要的食物也变得丰盛起来,隔三差五便有肉吃。
阿弱在外面找不到这样好的食物,她带回来的都被阿落嫌弃地丢了,几次三番,阿落忍无可忍地警告了她,于是她除了看阿落比赛,然后给她包扎,其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阿落,我能做什么呢?”
阿落打量着她,简单粗暴地下了命令:“吃!”
于是阿弱就吃得很多。
她的个子在很快地抽条。
她存了和阿落一样去打架杀人的念头,去找了阿落背后的东家,东家夸了一声“好根骨”,也给她找了个人练手。
但,哪怕被人打了,阿弱也不敢还手。
最后还是阿落找了过来,一脚把人踹倒了,她看向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东家笑道:“你妹妹自己要来的。”
阿弱从地上爬起来,低下头。
阿落憋着一口气:“是她不懂事,下次别收她。”
阿弱抬头:“阿落。”
被她一个眼刀杀过来,登时不敢说话了。
东家就叹息道:“她的根骨极佳,若是加以训练,必然会大有作为。”
阿落道:“她做不来。”
东家的目光就又扫过阿弱的脸,微笑道:“若是不能上角斗场,你妹妹这个模样,也能有别的出路的。”
饮食一好起来,加上年岁见长,阿弱已经逐渐认得出好容貌。
阿落刚刚打完一场,血气正盛,加上没看见阿弱,还有怒气,此刻听着了这句话,登时血液上头,朝着东家就一拳打了过去。
东家的眼眶登时就青了一圈,回过神来,眼中怒意极盛,却没有发作,指着她道:“给我跪下认错。”
毕竟在这个地方这么久,阿落瞬间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犹豫了一下,便决定得跪。
却见有一个人比她跪得还干脆,是阿弱。
阿落本来已经要低头了,见阿弱这个窝囊的样子,瞬间这个的心气儿又起来了。
阿弱道:“是我姐姐的错,也是我的错,东家,请原谅我们吧。”
一个小美人儿,这样低眉顺目地跪着,东家顺手就搀起了她,切切地问起她的情况:“多大年岁了?家在何处?怎么就来了角斗场?”
阿落上前道:“东家,是我的错,这三个月的工钱我都不要了。”
东家就要笑不笑地看着她:“阿落,你看这……”
阿落捡起地上的棍子,照着自己的腿来了一下,几乎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才听见东家的声音:“诶呀,怎么好端端的,把自己的腿打折了。”
最终她带回了阿弱。
从踏出东家的门开始,阿弱的眼泪就没断过。
阿落看着她一边哭一边给自己绑腿,不耐道:“别哭了。”
阿弱哭得更厉害了:“阿落,阿落……”
阿落自觉丢了自己身为老大的面子,又想起刚才的事情:“你方才在那老匹夫面前,叫我什么?”
老匹夫指的是东家。
阿弱这才想起自己称呼她为“姐姐”,顿时心虚地低头,抽抽噎噎道:“老……老大,下次,下次我不敢了。”
阿落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怎么就好看了?”她又道,“你这脸如果要招来祸患,不如划花了好。”
“算了,”阿落又道,“看在你的脸的份上,称呼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只是在人后,我还是你老大,你不准给我放肆,听到没有?”
阿弱答应道:“好。”
又过了一会儿,阿弱摸着自己的脸,看着她道:“阿落,我可以把脸划花的。”
阿落原本已经在床上躺下了,闻言跳起来又敲了她一下:“蠢货,蠢货!你是不是存心额外花我的钱,让我给你买药?”
阿弱赶紧摇头:“不是的。”
阿落警告她道:“下次再这么说,我就把你的舌头拔了!”
看着阿弱点头如捣蒜,阿落这才又躺了下去。
阿弱赶紧扶着她躺好。
阿落终于满意地躺下,转而又想起,阿弱那被人打了也不敢还手的怂样,该不会真的是因为被她骂多打多了吧?
阿弱在她的床边打地铺。
这个家是靠她支撑起来的,而且她本来就是老大,所以她睡床是理所当然的。
外头的天黑了下去。
阿落在黑暗中说道:“下次别人打你,你得还手,不然连带着我被人看笑话。”
阿弱答应了。
“你不要再去见那个老东西了。”
阿弱答应了。
“也不要再想着上什么角斗场了。”
阿弱答应了。
然后又问:“那我做什么呢?”
阿落仔仔细细地想了想,她能养着阿弱,但是阿弱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吧?
她没读过书,脑子转不过来,也想不出她适合做什么。
阿落想啊想。
阿弱轻声道:“阿落?”
阿落没反应。
她已经睡着了。
阿弱用手扒着床沿,悄悄地看过去,确定了这一事实,然后就用更小的、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姐姐。”
阿落还是没反应。
她真的已经睡着了。
她如果知道自己在睡梦中,又被自己的跟班占了便宜,估计还得跳起来敲她。
白捡了一个地位的阿弱,看着她,又悄悄地爬回去,默默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