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说出来吧,你虽无前路,但身后还有人。
心头的那股劲一下就松了,“……被人,拷问。”
余晚之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收了回来,掩饰着脸上的表情,“谁抓了你?谁拷问你。”
“郭自贤的人。”
余晚之已经猜到了,想起楼七那一身的伤,紧握的手不住颤抖,“你怎么回来的?”
殿内静了片刻。
楼七说:“逃出来的。”
虚与委蛇,委曲求全,也算是逃离吧,她这样想。
“你那破腿跪着不疼么?”楼七又问。
余晚之膝上其实已经疼得不行,“你若是说得干脆些,我便少受些罪。”
楼七不悦地哼哼了两声,起身去拽她,“你起来,我都说行了吧?苦肉计都使出来了。”
余晚之笑了笑,顺着她都力道起身,疼得龇牙咧嘴。
“该!”楼七恨恨地说:“疼死你。”
从被捉,到离开地牢,不过寥寥几句,被捉、用刑、用刑…… 离开,唯独省去了自己中毒,还有那件难以启口的事。
她既已决意悄悄地走,又何须让人为她伤心,过几日找个借口,说是回去给师父扫墓,他们应该也不会怀疑。
楼七放下袖子,掩去疤痕,“行了,我已经回来了, 你做那样子给谁看?”
余晚之吸了吸鼻子,手臂上已是如此,身上的伤想必更多。
“留下吃斋饭吗?”
“走走走!”楼七拽着余晚之往外走,“先垫垫肚子,晚上回去吃好的。”
走到殿门,她松开余晚之,回过头,菩萨依旧那般,眼神温和,慈悲怜悯。
我没对佛祖撒谎,她想,我只是隐瞒了一下,算不得骗,也不算妄言。
……
“聘饼、三牲、大鱼、酒,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丫鬟在一旁轻摇团扇。
国公夫人拿着礼单,说:“我再给你念念啊,四京果、生果、四糖色,帖盒里的东西就多了,莲子、百合、青缕、扁柏,还有红豆绳,利是……”
沈让尘频频看向窗外,暮色四合,残光笼院,这个时候想必余晚之也该从大昭寺回来了。
国公夫人念得口干舌燥,喝了口茶,转头就见沈让尘神游天外,压根就没听进去,把礼单往桌上一拍。
“这可是下聘的礼单!”
丫鬟见国公夫人发怒,赶忙把团扇摇得飞快。
沈让尘回过神,看了一眼拖到地上的礼单,“儿子知道,但是太长了。”
“太长?”国公夫人轻哼了一声,“这才多少多东西?人还没娶进门,你就嫌聘礼多,你让余老夫人怎么放心把晚之交给你?”
沈让尘淡淡道:“我是说礼单太长,暂且没有时间看。”
“看个聘礼礼单你都没时间,你自己都不上心,谁替你操持?干脆都别管了算了!”
沈让尘吐了口气,“母亲,能不能让我一次把话说完?”
国公夫人一把夺过丫鬟手中的团扇,摇得飞快,“你说,我看你说出花儿来。”
“时间不早了,母亲把单子放这里便好,我回头再看。”沈让尘起身从书桌后走出来,说:“三小姐还没回来,我去接一接。”
“啊……啊?啊!”国公夫人连着三声,“那你还不快去?我瞧这天都要黑了,你怎么不早说,赶快去看看。”
沈让尘被念了半日,耳朵发疼,走出门外让澹风备马。
身后还传来国公夫人的声音。
“天这么热,可别在路上中了暑热,记得提前让厨房备消暑的瓜果,哎呀算了,我替你备,你接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