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契地没下台阶,沿着蔽荫的檐下缓行。
“皇兄方才看见了吗?”秦王道:“你猜父皇将我们认成了谁?”
史乘有记,先帝在位末年丧三子,各子树朋党,争权位,八子李见深继位,改年号建元。
不过寥寥几字,将一场血雨腥风掩盖得风平浪静,但那时秦王和晋王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又怎会不记得当年的事。
晋王道:“父皇严令提及此事,大皇兄还是不要明知故犯的好,若是传到父皇耳中,惊怒事小,伤身事大。”
秦王在心里嗤之以鼻,觉得晋王假正经,嘴上却说:“这仪妃也是,父皇重病缠身,她竟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这不是存心惹父皇生气么?沈家人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晋王张了张口,却没接话。
“你我好歹二十来年的兄弟,”秦王低声道:“仪妃肚子里那个算什么?”
“若是男孩儿,自然是兄弟,是女孩,便是兄妹。”晋王说。
秦王一噎,“你我兄弟,何必在我面前伪装?”
说完,他笑了起来,他一笑眼就弯了,看上去异常温和,毫无攻击性,好似两人正好能上演一场兄友弟恭。
但晋王知道,仁善和温和都是一个人的表象,就像他们的父皇,表面上他是建元帝最喜欢的儿子,实际上内心属意的皇储却是秦王。
晋王看向阶下的广场,“我只是不懂,大哥在担心什么?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而已。”
秦王面颊微微抽搐,“只是担心父皇生怒罢了。”
说完一拱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大皇兄慢走。”
晋王注视着秦王的背影渐行渐远,还未转身,便听见了身后的脚步。
回身一看,正是午后才分别的沈让尘,二人又在宫中相遇。
“先生料事如神。”晋王道:“他打的就是你我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的主意。”
沈让尘微眯了眼,像是不胜日照,“可惜了。”
晋王一怔,“先生何出此言?”
沈让尘道:“秦王费尽心力挑拨离间,王爷不如遂了他的意。”
“先生是说……”
沈让尘侧首一笑,“王爷不如去找这位兄长一同相商,出一出主意。”
晋王略一思索。
他若假意为此困扰,找秦王相商,秦王还能出什么主意?无非是将他往对付仪妃的路上指。
父皇震怒到呕血,都只是让仪妃禁足,却不知如何处置,若他动了仪妃,便是从这场角逐中直接出局。
“先生是让我假意与他同仇敌忾,商议对策,可是,他未必会信。”
“就是得谁都不相信对方才有意思。”沈让尘慢悠悠道:“届时你能坐得住,他未必坐得住。”
孰先动者,遂为输家。可要是谁都不行动,又担心对方先对自己下手。
晋王一想就觉得背脊发寒,不得不感叹,幸好,幸好他和沈让尘是一路人,他沈让尘算人心,观世情,这天下无出其右。
“皇上召臣入宫,臣还需前去面圣,王爷,”沈让尘合手一揖,“王爷早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