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边搭着一条干燥的毛巾,方楚宁一出汗,他就擦去,保持他身体干燥清爽,炉上煎着药,整个房间都是药香味。
谢珏在夜间有些弱视,所以房间点了六盏灯,他记得大夫的叮嘱,看了一刻钟就放下书籍。谢珏下床,支开窗户,屋内的热气散了点。
他泡了一壶茶,坐在窗边喝茶,赏雪。
一刻钟后。
茶也喝了,雪也赏了。
谢珏熄了四盏灯,回到床边,躺在方楚宁身边,微微闭上眼,子时已过,他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像是被笼中的野兽,表面平静,内心焦躁。
谢珏睁开眼,不知是疲倦,还是夜色太深,他的视线越发模糊。谢珏往方楚宁身边挪了挪,微微侧身看着他。方楚宁被谢珣打得脸上三处青紫,肿得厉害。
谢珏手指在他眉心掠过,方楚宁脸上的温度比他指尖略高。
“真难看!”
他见过方楚宁数次重伤,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脸被打得这么惨。屋里仅剩两盏灯后,帐内光线一片昏暗,闭上眼后人的嗅觉,听觉越发的敏锐。
他闻到梦中久久不散的气息。
他听到熟悉的心跳。
谢珏伸手,尾指勾住身边人的手指,碰触到他的温度。
暗夜和风把气息和心跳放肆扩散,像是藤蔓缠绕着他,难以喘息,那些藤蔓又像是梦中的手抚过他的眉目。
谢珏想起北蛮的深夜。
寒冷,又温暖。
冰天雪地,漫天厮杀。
绝处逢生时的相互依恋,相依为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思念,生和死,爱与欲,相生相随,却又被理智压在深渊,动弹不得。
只有这样的夜,这样的风雪,这样毫无意识的瞬间。
理智寸寸崩塌,爱欲得以放纵。
昏迷中的方楚宁,似是有自己的意识,又仿佛是习惯,两人从尾指勾连,渐渐的也不知道是谁主动,变成了十指相交。
这世上最无奈的事,就是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向深渊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