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妤看着诸位掌柜脸色各异,喝了口茶,继续说,“细枝末节,一点小钱的事,我也不想过多计较,只要这五年内,你们贪了多少银子,就补上多少窟窿。五年前的事,我既往不咎,日后你们仍是各大商行的掌柜。若你们执迷不悟,那就要请诸位另谋高就,我家米缸,不养硕鼠。”
“姑娘是要逐了我们?”一名老掌柜颤颤巍巍地问,“若是没有这群掌柜,十二州商行不会有今日规模,是我们让苏家商行在十二州扎根。你若要逐了我们,也要问苏老答不答应。”
“我从未否认过各位的功绩,你们的确劳苦功高。我也不是卸磨杀驴的人,你们在锦州盘踞这么多年,我只要你们填补五年的亏空,不过分吧?”凤妤语气仍是温和,可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姑娘不接受要挟,态度非常强硬,“你们贪了这么多年,钱也赚够,足够养老,我逐了你们,也不报官,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周老掌柜。”
她的强硬是苏家给的底气,她的刀锋握在铁骑手里,向前或回鞘,皆在众人一念之间。
周老掌柜没想到凤妤能喊出他的名号来,他在十二州掌柜里,除了资历老,掌管的并不是最赚钱的商铺,并不起眼。
诸位掌柜面面相觑,凤妤也不着急,缓缓说,“我丑话说在前头,宁州铁骑已和燕阳一刀两断,总有一日会起烽烟。我是谢珣未过门的妻子,自是和他同进退,成王败寇,谁也不知道几年后是什么光景。你们想走,我不强留,若要留下来,整个十二州商行都要听我调令,与宁州铁骑同舟共济。若有二心者,早日离开,与你我都好,若是留下又做出有损商行的事,我绝不姑息。”
众人也听得出凤妤未尽之言,若有一日谢珣夺得天下,苏家商行有从龙之功,一人飞升,鸡犬升天。
宇文皇室虽是正统,江南驻军和中州又相互守望,能与铁骑对抗,可宁州铁骑骁勇善战的印象多年根深蒂固,宁州到十二州许多人都觉得谢珣更占上风,他如今缺钱,各大商行正好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我三日后要启程去西洲,明天日落前,你们都要做出抉择。”
锦州知州府邸。
薛玉和钱谷师爷,两名幕僚正在谈凤妤召集商行掌柜商谈的事。薛玉在锦州多年,消息灵通,凤妤的话自也传到他的耳朵里。
“这位凤三姑娘虽是年幼,手段厉害啊!”薛玉感慨说,“小小年纪,恩威并施,做事留一线,又给掌柜们画了大饼,出乎意料!”
钱谷师爷说,“是,看这三姑娘在宴席上掐尖要强的性子,本以为她眼里容不下沙子,一怒之下会放逐苏家商行所有的掌柜,引来众怒,没想到四两拔千斤,恩威并施,掌柜们本想齐心协力把她架空,如今怕是人心涣散,各有心思。”
薛玉暗忖,“怪不得二公子把她派来十二州主理大局,眼光真不错,是我们小瞧人家姑娘。”
“三姑娘背后,毕竟有五千铁骑,这才是她从容镇定的底气。”幕僚说,“锦州商行的格局应该也会跟着变了,她把宝丰银庄的总掌柜带在身边,若她去西洲,锦州商行应该是王掌柜主理,这位王掌柜是苏老从小培养的,除了苏老fù_nǚ 和凤家姐妹,他是苏家商行第五人,忠心耿耿,想要拉拢也不容易。”
“不必急着拉拢他,我也不想得罪三姑娘。”薛玉淡淡说,“秦王要逐鹿天下,十二州是必争之地,宇文皇室也不会放任他轻易夺取十二州,我们顺势而为就行。一州一府的命运在狼烟四起中太过渺小,我们州府能做的就是护着城中百姓。”
“可京中已有圣令,要我们斩杀三姑娘于锦州。”幕僚有些犹豫,“大人要违抗圣令吗?”
“锦衣卫和禁军几万人都困不住五千铁骑,凭什么要求我们两万驻军去送死?”薛玉淡淡说,“我们若和五千铁骑开战,锦州血流成河,整个十二州都会陷在贫穷,战乱,几年都难以平息。三姑娘若死在锦州,谢珣会派兵踏平锦州,无辜百姓受难,我不想当罪人。”
“可若不听圣令,一道圣旨下来,皇上会抹了你的乌纱帽,你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幕僚叹息,于薛玉而言,这也是两难的局面。
薛玉叹息,“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