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惠帝三番两次给予方大帅压力,希望方大帅能说服方楚宁领兵出征宁州,太后也召方夫人进宫叙家常。暗示方夫人身为大长公主,理应维护宇文皇室正统。
方楚宁正在张伯居的宴席上和几名世家子弟谈谢家兄弟在十二州剿匪的事,这消息传到京中后引起热议,上到元惠帝,下到贩夫走卒,无人不知。
方楚宁在京都雨夜时放走谢珏和谢珣,被方大帅军法处置,昏迷六日,命悬一线,方夫人在方楚宁昏迷第三日据说把大帅按在屋里也抽了十几鞭。伤势略见好转,在金銮殿又抗旨,被大帅打了四十军棍,整整一月方楚宁就没怎么能下床。
京中那群世家子弟倒也不避嫌,隔三差五来看望他,方楚宁刚能下地就被张伯居拖出来散心,皇上早朝时又提起要方楚宁领兵出征宁州,张伯居等人怕方楚宁在府中,又顶撞大帅挨打。
方大帅和镇北侯都是一等君侯,对儿子的教养却是天差地别,镇北侯把谢璋带在身边悉心教养,他脾气急躁,刚硬强势。却很少动谢璋一根手指头,谢璋犯了错,镇北侯也会拿出十二分耐心摆事实讲道理,甚至还会教儿子怎么讨好未婚妻。
方大帅教养儿子极其严厉,方楚宁幼时叛逆莽撞,方大帅轻则罚站,重则鞭打。大帅还曾把七岁的方楚宁丢到牢笼里和饿狼搏斗,对他的教养连镇北侯都略有微词,怕方大帅养出一个暴戾主帅。
方楚宁几乎在方大帅的棍棒下长大。因此,方楚宁和大帅关系极其恶劣,方楚宁儿时宁愿跟着谢珏回侯府也不愿意回方家。除夕许愿,还曾许过大帅远征,不要回家过年的愿望。
顽劣不堪的童年在无数次鞭打,罚跪中度过,若是一般的孩子早被打服,听从父辈教诲,当他心目中最满意的儿子。
方楚宁天生反骨,大帅越严厉,越粗暴,方楚宁就越乖张,叛逆,他可以和京中所有的世家子弟相处如兄弟,唯独和自己父亲势同水火。
他由衷觉得自己没被父亲打死,纯粹是他命硬。
弱冠时,大帅取的字,他都不愿旁人提起。
“其实,你也别怪大帅打你!”张伯居是张家这一代的嫡长子,未来家主,如今在都察院任职,“你放走谢珏,谢珣,罪同谋反,大帅若不是先军法处置,落到皇上手里,罪名更重。殿前公然抗旨不尊,谁保得住你?四十军棍没白挨。”
方楚宁眉目沉戾,冷笑说,“父帅请你当说客?”
“怎么可能!”张伯居摆手,“我去看你,见着大帅都贴墙走,哪敢和他说话。”
众人哈哈哈大笑。
周世林说,“京中乌烟瘴气的,楚宁,你还不如带兵去宁州,谢珣都带宁州铁骑在十二州剿匪,还向州府索要钱财,多半是粮草告急。你若出兵宁州,宁州铁骑军心涣散,说不定就赢了。若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燕阳内乱必起啊。”
方楚宁吊儿郎当地转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半真半假地说,“算了吧,我打不过二公子。”
他不想和谢听风两军对垒于城下,他和他少年起就并肩作战,背后相托,刀尖向敌,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刀剑相向。
“你开什么玩笑!”一名世家子弟说,“二公子又不擅领兵打仗。”
“听风不擅长领兵打仗,真有趣!”方楚宁支着下巴,笑得像一只狐狸,“你们对二公子到底有什么误会?”
方楚宁知道,锦衣卫耳目遍布京都,收集情报,这种公开宴席,他也不欲多说,背部的伤还未痊愈,隐隐作疼,烈酒压不住心底涌起的不甘和背脊上的伤痕。
“你那日就不应该放走他们!”蔡文靖沉声说,“你的先锋队再拖上半个时辰,江南驻军赶到,他们插翅难飞。若在京都把他们斩杀,宁州群龙无首,早就不堪一击,燕阳也不会落到四分五裂的局面。”
“蔡文靖,你别说了!”张伯居蹙眉,敢在方楚宁面前说斩杀谢珏,你疯了吗?
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酒液溅起,方楚宁脸色沉冷如水,却沉默不语。
“我说错了吗?乱臣贼子,本就该诛杀,不管什么理由,如今他们分裂燕阳是事实,楚宁,你别忘了,你是大长公主的儿子。”蔡文靖冷笑说,“难道别人谋反,楚宁也会这么心慈手软吗?”
方楚宁那双潋滟的眼笑得有几分邪气,“这要分人,若是你谋反,我定会将你斩杀。”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