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珣仰头喝着酒,酒香顺着夜风飘过来,凤妤夺走他的酒壶,谢珣眉目一沉,就见凤妤仰头喝了一口烈酒。谢珣愠怒,又把酒壶夺回来,凤妤被呛得眼泪夺眶而出,鼻尖通红,泪濛濛地看着他,那双含泪的眼睛诉不尽的委屈,谢珣心脏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又冷硬地别开目光。
深夜的盐城非常安静,风又安静,又燥热,星光漫天。
凡人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掩不了星光,璀璨得刺痛他的眼睛,谢珣也把自己困在那座雨夜的京都中,终生不得解脱。
如今,凤妤也要离开了他。
“姐姐成婚前把十二州的产业交给我。”凤妤从怀中掏出十二州的令牌,“这块侯府最需要的产业,她交到我的手里。算不算未卜先知?自从接过十二州的令牌后,我就一直想要恢复十二州的产业。十二州的产业结构很复杂,也不合理,主因是常年混战,如今燕阳内乱,十二州成了你和宇文景必争之地。我想在你占领十二州时,它是一片富饶的土地,有忠诚的子民。我想像姐姐一样,为你们提供稳定的粮草军需,让你无后顾之忧,谢珣,民以食为天,将士也是子民。你想复仇,想杀回京都,你要先养得起这支铁骑。我跟着你,只是一朵菟丝花,在你冲锋陷阵时困在后宅为你祈福,日日在门口等着你平安归来。我儿时在等父母从宁州前线回家,从雀跃到冷漠,从期盼到失望。我不想长大后,仍在门前等着丈夫回家,从天亮等到天黑,从满怀热情,等到心如止水。”
凤妤温柔地看着他,“我心疼你,怜惜你,想要陪伴你,看着你一身孤寂坐在屋檐上喝酒时,我承认,我心软了。我可以不去十二州,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可是谢珣,我陪着你,爱着你,你就能走出京都的雨夜吗?”
她很清晰地意识到,那不是陪伴就能走出的仇恨,那是必须要鲜血才能偿还的血债,甚至偿还血债,都未必能抚平他的遗憾和痛苦。
谢珣垂眸,不作应答。
“宁州也有军田,也在开荒垦地,也需要你协理后方,在宁州不行吗?”谢珣语气冷硬,“你身体不好,长途跋涉,十二州的贼寇比官兵还多,我和二哥叛逃出京都的消息一旦传出来,各地定会暴乱,镇北侯府这面旗帜再也不管用,我在宁州,天高水长,是不是有一天会接到你的死讯?”
“我不会死!”
“谁能保证!”谢珣突然暴怒,酒壶砸落在地上,四五分裂,吓得飞影暖阳等人都不敢说话,“我父亲也信誓旦旦地说,皇室值得信任,新政落实后,我们一家能迁移到宁州,结果呢?他死在乱刀之下,我母亲,姨娘,长姐,大哥都死了。一代君侯都保证不了自己的命,你拿什么来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