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两位青袍道士,手捧经章。此二人是唱生,也就是将乩示“翻译”出文字。
还有两位道士,盘膝跪坐在唱生身边,一人端着盛放笔墨的木匣,另一人则手执空白问卷,准备记录。此二人是录生,也就是在唱生唱完乩示之后,负责记录工作的道士。
随着国章道长一声长长的拖腔结束,两位乩仙开始缓缓推动扶手。挂在木架滑轨上的铁圈,开始前后左右摆动,带动符笔在白沙盘上留下一道道或浅或深的痕迹。
现场雅雀无声,生怕打扰唱生辨认这些痕迹。
香火缭绕中,显得格外肃穆庄严。
扶乩的过程并不慢,也就十分钟,符笔停止摆动,诵经声再度大作。唱生和录生四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后又交给国章道长观看。
国章道长的脸色有些阴,可今天是当众扶乩,结果必须公示,想了好几分钟,他还是摆摆手,让红袍道士唱出来——“绣阁听琴自起思,改妆夤夜最欢时;可怜沽酒临邛市,才子隹人两下厨。”
卢灿一愣。讲真,他从一开始就不太相信扶乩一事,在他看来,元清阁今天所谓的“扶乩”,其实就是向某一方献媚,最后的乩示,一定很好。
要知道,扶乩过程中,有太多可以作弊的地方,譬如乩示的辨认,只掌握在他们手中,说什么是什么,谁又能质疑?谁又敢质疑?
可是,现如今唱出来的乩示,可不是什么好话。
“绣阁听琴自起思,改妆夤夜最欢时;可怜沽酒临邛市,才子隹人两下厨。”
说的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旧。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一个是才子,一个是佳人,卓文君夜里听到司马相如的琴挑,于是决意漏夜跟他私逃。出于生计,卓文君当垆卖酒,此有辛苦之气象,虽有马相如的日后大贵,但别忘了,两人的爱情还是经历相当大的波折,卓文君更是写出“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诗句。
所以,这次的乩示,真真算不上好辞,难怪唱生不敢当即唱出来,国章道长也是一脸严肃。如此说来,元清阁并没有操控这次扶乩!
偏偏这次乩示,又与日后的情况,有几分相像……
有些事,不敢深究!
好在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还是有些美好寓意,卓文君更是“开中国女子自由婚姻第一人”,如果往“好兆头”上生拉硬扯,也能说得过去。
因此,在接下来的聚会和素斋宴上,还是有些人念叨着“好辞”“好兆头”。
也有不少明白人,包括元清阁的一干道士,兴趣都不是很高。
心怀敬畏的卢灿,更不愿意多说什么,几乎不对今天的乩示做出任何表示。即便是辛婶询问,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元清阁的素斋还是不错的,尽管比不上青松观的素斋精致,但口味清淡,颇合卢灿口味。他带着两个孩子,还有小虎与萧云琴,吃得肚饱腰圆。
吃完饭,卢灿和王大柱坐在桌边品着元清阁的荷叶茶。元清阁的道士,摘取龟池中的抽苞荷叶,切成细丝,再与初春头茶一起烘焙炒制。
还别说,配着冰糖喝,别有风味。
两人正聊着闲篇,卢灿的目光落在正窃窃私语的小虎与萧云琴的身上,笑问,“虎子和阿琴的婚事,柱子叔,怎么考虑的?”
王大柱一窒,有些恼火的瞪了王小虎一眼。
这里面也有故事。
自从殡葬大王萧老去世,王小虎前去帮忙,这对年轻男女交往日益密切。
男孩高大强壮,女孩温柔可人,又有小学同学之谊,感情迅速升温。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偷吃禁果,还被萧云琴的母亲发现。今年正月,萧云琴的母亲私下向辛婶说过此事。
两个孩子都没满二十,原本还打算过几年,可现在,不得不将婚期提上日程。王鼎新老爷子打算等今年虎子大学毕业,就为两人举行婚礼,两家最近正在商议具体日期。
虎子被他父亲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缩了缩脖子,萧云琴则扭过头,装作没听见,耳根都红了。
“大致定在中秋前后,具体日子还需要请人算算……对了,老福是不是会看日子?要不……阿灿,你帮我问问呗?”辛婶对这一话题很感兴趣,拉着萧云琴的手,笑容满面。
她口中的老福,就是福伯福井泉。
卢灿正准备回复,有人端着酒杯过来,“卢生,没打扰到你们吧……我想和你单聊几句。”
是万邦航运的曹文锦,他身后的帅气年轻人,是二子曹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