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的坎坷经历,古风的改变很大。
对于休贵头一家人的心思,他看得很透。
其实,尽管休家人看得很严,他还是有机会逃出去,只是,休家人对他,还是不错的,有吃有喝有女人有房子住,还要怎样?
这四年在休家的平静生活,是他难得的享受,这也让他对是否离开,难以取舍。
得知张盛被抓的消息后,古风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离开。所以,他在大嘴陈来拿货时,旁敲侧击地感慨一句——“大钱都被别人赚走,要是咱休家自己有一条外销路子,那就好了!”
一语提醒休贵头。
这才有休贵头以重礼求助大嘴陈,借他的路子,来澳门的事。
否则,休贵头肯定将古风藏在休家庄附近的亲戚家。
休贵头来澳门找销路,自然离不开鉴定师傅,加上这几年古风表现很踏实,又要避祸,因此,他们父子来澳门时,很自然地将古风带上。
这一切,都在古风的算计之中。
所以,卢灿的猜测并不准确。至少,这次来澳门,是古风有意为之,除了避祸,他还打算找机会从澳门转道香江,再去试试当年未完成的事。
大嘴陈的出货渠道,其实并不出奇。
他有个远房表哥,在风顺堂的一个杂货市场,摆摊卖一些日常杂货以及海货。改开之后,这位表哥曾给老家写过信,留下澳门这边的地址。
大嘴陈原本就是跑单帮,敢从海客手中拿货,再带回斗门出手,这种人的胆子大得很,交际面也很广。接到表哥来信之后,他直接偷渡澳门,与表哥见面。
他表哥家,距离岗顶前地艺术品市场不是很远,在那里,他看到发财的希望。
于是,一头扎进倒卖古董文物的行当中。
每次来澳门,他带来的货品,都以中低价格,出手给岗顶前地艺术品市场的店主。由于“价廉物美”,这几年,大嘴陈在岗顶前地艺术品市场,混得风生水起。
这次带着休贵头父子以及古风,来的也是岗顶前地艺术品市场。
他的货品少,路子熟,很快就处理掉,又进了一批电子表、计算器等便携式货品,转程回家。
至于休贵头三人,留在澳门,一为避祸,一为找门路——大嘴陈又不傻,看在钱的份上,带他们来澳门,已经履行完诺言,不可能将自己的出货对象介绍给休贵头父子。
艺术品市场的古董商,向来欺生,见休贵头父子土里土气,又是生面孔,对于他们送上门的货品,压价压得厉害。
休贵头有股子狠劲,索性不卖了,带着儿子在市场旁边摆摊,一件件的出售。
古风得以有大量的时间,在艺术品市场的几家店铺中,转悠起来,还被他捡了两个小漏。
约莫半个多月前,他到一家名叫“鼎盛斋”的店铺闲逛。
当时,店中正有人在看货,顾客是一副欧洲面孔,正是古特雷斯。当然,还有他的华人鉴定师。
茶桌上摆放的是一件神似嘉靖朝瓷器,店老板与顾客带来的鉴定师,就这件瓷器究竟是官窑瓷器还是民窑瓷器,产生纷争。
古风被这一话题吸引,不自觉迈步过去。
这件青花云纹寿字大罐,确实是标准的嘉靖官窑器器型,底部同样有嘉靖款,但是,瓷器的瓷胎疏松,釉色晕散,显然又达不到官窑瓷器的标准。
尤其是“寿”字罐这种有着特殊意义的瓷器,如果jdz官窑以这种标准出窑,那督窑官绝对会被大内太监砍头。
双方产生激烈的争执。
古风看出缘由,笑了笑,准备离开。
他的笑容,被古特雷斯看见,遂即喊住古风。
原因说穿了一文不值,这是一件“官搭民烧”瓷器!
官搭民烧,就是官窑将一部分烧瓷任务放到民窑中去生产,以此来减轻自身的生产负担。
官搭民烧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官窑烧坯,民窑上釉上彩,二次覆烧;另一种是官窑给图样给监工,民窑全盘烧制。
这件寿字大罐,就属于后一种,所以,它的瓷胎疏松,釉色松散。
这种瓷器肯定不合格,不会进入宫廷。
这种情况,放在御窑,肯定要被砸碎。但别忘了,这是民窑,别说这件器物烧制的还不错,就是再差一些,那些民窑主人,也舍不得砸掉。
于是,这件“不合格”的官窑瓷器,就这么流传下来。
听完古风的解释,古特雷斯惊为天人。
这个貌不惊人如同老农似的的人,竟然有如此眼力?
在他的刻意结交下,古风,连带着休贵头父子,都成为古特雷斯的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