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的补习班在小镇西口的一栋红砖楼中,门前已经有几位家长在等候。还有几分钟才下课,卢灿和罗莎也站在门口。
从罗莎口中得知,开办补习班的,是镇上中学的一位老师,生源是来这一带谋生的墨西哥移民的孩子——德州距离墨西哥很近,有不少墨西哥人来这边务工。
其实,无论是罗莎还是费里,她们的英语都不错,不过,两人都不怎么会教孩子,另外,美语口语与英语口语,区别还是挺大,所以才将阿华送到这里补习。
卢灿拢着手臂,听着罗莎的絮絮叨叨,眼睛却看向面前的红砖楼。这栋楼高三层,斑驳的墙壁,狭小的方窗,老式的墙外折梯,无一不显示着,它存在的时间相当悠久。
在红砖楼的门口左右两侧,是一座白色底座的人工花坛,上面堆放着一盆盆蓝帽花。
蓝帽花,又名得克萨斯羽扇豆,因其酷似当地妇女常戴的太阳帽,因此得名“蓝帽花”。
这种花是德州的州花,正常花期是每年的三月到五月,可能眼前的这些花儿因为人工饲养的缘故,到了七月初,竟然还能看见不少长着掌状复叶的淡蓝色花朵,在风中摇曳。
卢灿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其中一个花坛,弯下腰去。
就在卢灿围着花坛仔细观察时,耳边响起罗莎炫耀般声音,“这花儿很漂亮吧,你认识吗?它叫蓝帽花……”
卢灿抬头看了她一眼,哑然失笑地耸了耸肩膀。
花儿很美不假,可是吸引他的目光,并非这些花儿,而是那一圈垒摞起来的花盆。
花坛上的花盆,全部为瓷质,绘粉彩,分为两层,底部五只花盆构成梅花状,五只花盆的中部上方,又单独放置一盆,合计六只。
每只花盆的制式都差不多,口径在三十五公分左右,高度在十五公分,底径约二十五公分。不过,花盆的粉彩绘图,各不相同……
卢灿又伸手端起顶层的那只花盆,看了看底部,一声国骂,脱口而出!
这特喵根本就不是花盆!这是民国粉彩大口汤盆!更准确说法是“居仁堂制”粉彩大口汤盆!
这边花坛上的六只,是完整的一套“猫蝶图”粉彩大口汤盆!
这套东西,也不知怎么就流落到牛仔小镇,最终沦落到花盆的命运!最可气的是,因为花盆需要排水,六只汤盆的底部,每一只都被人为地钻了两个小孔……
这特喵的都叫什么事?!
卢灿此刻的心情,如同咬了一口香甜的苹果,结果发现,苹果咬开处,露出半截虫子!
实在是吃席咽了苍蝇!
居仁堂是中南海里旧建筑中最庞大的一栋楼,袁世凯当政时,就在这栋楼中办公。
1913年,古玩商人、瓷器鉴赏家郭世五(字葆昌1867~1940),在好友袁克文的的推荐下,前往九江jdz,担任陶务总监督,为北洋政府烧制瓷器。
郭世五抵达jdz后,以湖北会馆作为绘瓷工场,邀请jdz瓷板画艺人王琦、王大凡等负责彩绘,着名陶瓷家鄢儒珍负责烧制,出炉众多品类的瓷器,以“居仁堂”、“觯斋”为款。
需要注意的是,很多人将“居仁堂”瓷器等同于“洪宪瓷”,两者并不是一回事。
严格意义上的洪宪瓷,是指袁世凯为称帝做准备的那一批瓷器,款号为“洪宪年制”。而“居仁堂”款和“居仁堂制”款,以及“觯斋”款,并不能称之为“洪宪瓷”!
又因为洪宪瓷的数量稀少,后世藏家,将居仁堂款的瓷器,也列为洪宪瓷,甚至部分博物馆,也是如此收录,这种做法,并不严谨。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眼前这一批“居仁堂制”的大口汤盆,其价值还是不错的。
遗憾的是,它们都被人为致残!
卢灿看完右侧花坛后,又转向左侧,同样也是粉彩汤盆,侧壁分别绘有梅兰竹菊松柏六种图案。
不死心的卢灿,再度看看汤盆底部,又被迫吃了一次苍蝇——两只小孔,太扎心!
罗莎又不傻,见卢灿一番转悠,又频频摇头感慨,自然明白,这些瓷盆是宝贝!挽着卢灿胳膊,目光向四周瞅瞅,低声问道,“都是……好东西?”
一副防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