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依然没有走出传统医书的窠臼,那就是只有药草没有医案!
没有医案意味着没有医疗例证,对于医者开处方没有多少帮助。
再加上这套医书编撰的比较仓促,很多药物考证不足,多采取医者经验讲述,并不准确。
所以,这一套医书,在宋代很快被收录药物更全面且有医案佐证的《开宝本草》所取代。
元灭宋,太医署所采用的还是《开宝本草》作为医学范本。至于唐代的《新修本草》,是不允许作为医学材料进入太医院。故而,《新修本草》只能交给艺文监广成局付梓刊行,作为医家史料。
作为史料,也就是用来参考的资料,唐本草还是有着很大价值。在唐本草的原书已佚情况下,找到元代刻印的版本,已经算是弥足珍贵。
卢灿手中一共有四本,均为双卷辑本,合计八卷,为草本四卷,本草图两卷,图经两卷。相对于完整的五十四卷而言,这算是残本,不过,书籍保管的不错,至少有八品相。
将其它三本搁在一边,卢灿翻起手中的草本卷九卷十。
封面贴签应该是后补,上面楷书手写“李唐卷子本新修本草元艺文监广成局辑录本之卷九卷十”。
封面为黄麻纸,这种纸张为唐代流行的白麻纸沁入硫磺所得,算是我国最早的染色纸之一。
黄麻纸属于麻纸中的精品种类,这种纸张其实不利于书写,但有两个好处:其一是硫磺沁色后,纸张自带防虫防蛀效果;其二是可以通过灌浆使之加厚,形成厚厚的书籍封面封底。
之所以看起来呈现棕色,也是因为纸张中染色的硫磺,被氧化后的结果。
内部为微褐色的鸡林纸。
鸡林纸原产于朝鲜,宋代时传入中原。因为洁白光泽,两面可用,而且韧性好,很快受到宋代宫廷及权贵的喜爱,多有仿制。辨别鸡林纸的最好方法是看纤维,有点类似于蚕茧摊开,纸面可见明显的交结紧密而发亮的纤维束。
元代的两大刻印中心,一处位于福建建阳,多为民刻和坊刻,纸料多采用麻纸和棉纸;一处位于山西平水,多为官刻,纸料多为皮料纸即白棉纸、黄棉纸、鸡林纸以及桑皮纸。
所以,从纸料和纸色也能佐证这本书的真伪。
再翻为内文版式,字大行宽,疏朗醒目,四周双边,黑口间粗黑口;文内篇名上刻双鱼尾。
这是典型的元朝早中期刻本版式。
在书本的右侧跨栏处,有一枚钤藏,朱月印,依稀可见“小岛宇彬”。应该是这套书籍的某一任藏书者,卢灿没听说过此人,也不知怎么就从这个小岛家族流出。
正准备滑过时,卢灿忽然又想起一事。
光绪十五年也就是公元1889年,清朝洋务运动时期的外交官傅云龙,在周游十一国时,途径东洋,无意中购得一批古籍。其中有唐卷子本《论语》十卷、《新修本草》十卷、影日刊本《文选》残卷等珍贵古籍,带回国内后,名噪一时。他采购的藏书对象,貌似就叫东洋小岛氏!
卢灿只是听说,并没看过傅云龙带回来的唐卷子本《新修本草》实物。
究竟是唐卷子本,还是唐卷子本辑录?
这两者可是有着很大区别。
唐卷子本其实是对唐代卷轴手抄本的一种统称。
这种手抄文稿,极其珍贵,譬如敦煌古籍,多为唐卷子本。
唐卷子本辑录是指从唐卷子本上,抄录内容重新付梓刊行。
譬如眼前这些,就是典型的“唐卷子本辑录”。
如果傅云龙带回来的是唐卷子本辑录,那么……自己手中的四本八卷,是不是与傅云龙带回来的十卷,出自同一藏家?也就是所谓的“小岛宇彬”?
如果真是同一家,这四本八卷为什么傅云龙没一起买走?
难不成是在傅云龙购买之前,小岛家就已经遗失了?
看来得找人问问,兴许,那位店主知道小岛宇彬究竟是什么人。不仅如此,回港后还要安排人打听一下傅云龙买回来的《新修本草》,现存在哪儿?
忽地卢灿又想起一事——傅云龙在东洋时,还接受了驻日公使黎庶昌的随员、贵阳籍藏书家陈榘的馈赠,礼物就是《新修本草》草本卷四卷五,本草图卷十五。
想到这,卢灿连忙又将其它三本拿起来看了看。
呵呵,还真没有这三卷!
看来,那位小岛家族,当时是将这册藏书分开售卖的!
也不知怎的,就有八卷流落到这个二手市场的书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