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幸山是川崎市与多摩市交界的一座小山,多摩川在这里绕了一个小弯,形成一块不大的冲积平原,土地肥沃,黏土土质不错。长泽茂正是看中这里的土质和水质,购买了二十亩的黏土开采区,并将窑口设置在这里。
不得不说,长泽茂的眼光很不错。这里位于东京都市圈外围,消费市场足够大,海陆空交通便捷。周边环境也不错,不远处就是川崎市最大的公园——御幸公园。
润泥艺陶工坊的电拉门两侧,挂着中日双文竖形招牌,招牌旁边站着一位正在抹汗的中年人。中年人见车队过来,连忙挥手让门卫开门,又往商务车这边小跑过来。
一行人下车,长泽茂笑着为双方介绍,“卢桑,温桑,还有成先生,这位是伊藤史郎,以前是乐信烧的管事,我三顾茅庐,总算将他请来。伊藤君,这位是卢桑,温桑你见过……这位成先生,未来会驻留川崎,你们要多熟悉。”
这是成乾未来搭档,自有温季宸和成乾与他招呼。
卢灿朝对方点头笑笑,跟着长泽茂的脚步,走入工坊。进门之后,一座不大的鱼池,中部用山石搭建一个颇为精致的假山流水。再往后,就是青瓦挑檐的厅屋,灰瓦白墙圆窗,很有关东民居特色。
卢灿赞了一句,“倒是个避暑休闲的好去处!”
“你当我花两年时间,真只是为了寻山问水呢?”长泽茂抬手指指面前的房子以及不远处的工坊,“建这些房子连同窑口,就花了将近两年时间。”
“确实不错!”卢灿笑着朝他拱手致歉,主动岔开话题,“山田光师傅呢?”
七八十年代,走泥社流派在东洋很有名,山田光算得上是顶级陶艺大师,如果不是长泽家族在东洋艺术界有着极大影响力,想要请他来坐镇,怕是不容易。
没等长泽茂回答,两人身后的伊藤史郎笑答道,“明天要封窑点火,山田大师带着大家正在给窑口装匣,岩田师傅在检查松木。”
很快卢灿就见到山田光,他正从人高的窑口出来,胳膊上满是灰尘。
山田光今年六十出头,个头不高,偏胖,套着大皮围裙,秃脑袋油光锃亮。
“剃光头”,这算是东洋制瓷行业早期的习惯之一,为的是避免头发丝混进陶泥中,不过,现在已经有各种各样的头套,很少有制瓷师傅这么干了。
长泽茂笑着介绍,“山田前辈,这位就是卢灿卢桑!”
“久仰前辈之名!”卢灿抱拳拱手,微笑致礼。
山田光上下打量着卢灿两眼,似乎有些惊讶,“润馨瓷器……是你创办的?”
“让您见笑!五年前,兴之所至!”
“见笑什么,润馨瓷器我研究过不少,器正、色正、火正、胎正,纹正,很好的陶艺。基本功很扎实,很标准的瓷器。”老山田满是老茧的手掌,在光头上摸摸,顿时带出一条灰色痕迹。
卢灿看着想乐却只能憋着,又听对方说道,“如果说缺点嘛……也不是没有……”
嗯?卢灿一愣,“请前辈指点。”
“嗯,算不上指点。”山田光双手在耳鬓边同时挠了挠,又是一片灰白,“给我的感觉吧……过于规整和严谨,有失活泼,还有意境……你懂我的意思吧?”
长泽茂有些着急,他很清楚山田光的为人,这就是个陶痴,这话以前就跟自己说过一遍,这会见到正主,还这么说?有些担心卢灿不快,连忙想着找借口打岔。
可等他看向卢灿时,却发现对方也在挠头,一副深思的模样……
还别说,山田光这番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润馨瓷器工坊,无论是卢灿还是现在的师傅桂生,接受的都是最为传统的中式制瓷技术,讲究器正活圆色满温高。
这种风格所烧制出的瓷器,一定是走传统路线,天然的缺少活泼,也就没有那种散逸的意趣……
确实存在“胜在严谨,失之意境”的问题!
平时卢灿所接触的瓷器,大多为中式或者欧洲贵族瓷器,也是这一风格,因此还真的很难觉察出问题所在。
可是东洋瓷器就不一样。
东洋瓷器对温度瓷坯的要求并不高,对器型的规范,也没有多少要求,他们反而着力追求那种沉静素雅的色彩和深邃的质感,额,也就是陶瓷品的意境之美。
孰优孰劣不好说,不过,可以取长补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