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灿和温碧玉乘车出门,直奔将军澳华人永远坟场。
麦炳荣病逝洛杉矶,属于客死他乡。这种死法,骨灰是不能进家门的,故此,麦家与于家商量之后,直接将骨灰盒送到华人坟场悼念厅,接待来宾悼念之后,就近举行安葬仪式。
阿玉的助理,帮阿忠搭把手,两人各握花圈一侧,走在最前面。白色花圈中间写着大大黑色“奠”字,花圈两侧是挽联“一曲阳春唤醒千秋梦;两样面容演尽忠仟情”。
卢灿与温碧璃表情肃穆,稳步跟上,表情变得肃穆。
悼念厅昨天已经开放,部分亲友已经来过,故而悼念厅门口人不是很多。一张桌子,是登记名录及礼金的,一帮人围着桌子在抽烟说笑——没错,在说笑。
这一场景让卢灿有些触动,人活一辈子交友无数,去世后又有几人真正悲伤?
有人看见卢灿几人走近,连忙重咳一声,又用胳膊捅捅坐在桌前的大胖子。
大胖子一回头,见到卢灿和温碧玉时,表情很明显的一愣,继而赶紧站起身迎上来,“卢先生,温小姐,您二位也来……”
显然,他摸不透卢灿俩人与去世的师兄麦炳荣的关系,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温碧玉微微颔首,“三毛哥,你也回来帮忙?”
这位大胖子叫朱元龙,艺名三毛,影坛大哥大级人物……
温碧玉去台北拍摄的《福星高照》,就是他带一帮师兄弟做主演。
遂即,温碧玉又对其他几人点点头,算是招呼。
这几人,卢灿都认识,老电影上经常看见,于占元的几位徒弟,只是没见到那位大鼻子。
这会子,三毛的表情显得很沉重,“我和几位师弟也是昨天才接到师傅电话,昨天连夜赶回来。牛荣生前对我们兄弟几个,挺照顾的,这不……今天我们过来帮帮忙。”
牛荣就是麦炳荣的绰号。
卢灿对他点点头,“你们也够辛苦,我是代表卢家,来送送麦先生。”
“哦哦……我替师兄一家人,感谢您的到来。”三毛一边客气,一边摆摆手,示意旁边瘦弱的容志,赶紧进屋把麦家人叫出来迎客。
温碧玉送上礼金,卢灿则弯腰签上两人的名字,又随手翻了两页签名簿,上面的名字几乎都是香江曲艺界和娱乐圈中人,真正的大佬很少。
这时,悼念厅中走出一帮人。当先的一位干瘦老者,就是于占元。搀扶他的那对中年夫妇,则是于占元的大女儿于素荣及丈夫韩英杰。还有几位年轻人,应该是麦炳荣的家人。
“卢东……东家,你还真来了!只怕牛荣担不住这份哀荣……”
于占元握着卢灿的手,使劲抖动着胳膊。
由于人多,卢灿并未注意到于占元称呼上的迟疑。
他一边伸胳膊,让温碧玉为自己别上黑纱,一边说道,“我爷爷经常念叨麦叔当年的梨园风范,可惜,晚辈出生的晚,没怎么见过。这次也算慕名送别,了了心愿!”
其实,卢灿心中有些疑惑,即便爷爷当年捧过于占元和麦炳荣翁婿,也不应该让自己来参加麦炳荣的葬礼。来这儿的路上,他还和温碧玉说这事来着。麦炳荣……何德何能?
不光卢灿不明白,在场除了于占元,就没人知道内情。
大家在门口喧闹了会儿,引着卢灿和温碧玉前往内堂献上花圈吊唁,又与麦炳荣的遗孀于素秋、到场的五个子女,一一握手。
麦炳荣先后结婚三次,有七个子女,第一任夫人所生两个孩子在国内,余下五个都是于素秋所出,年龄都不算大,最大的一个也才二十,最小的才六岁。
从厅堂出来之后,于占元带着卢灿温碧玉往旁边的歇息间喝杯茶,陪坐的还有韩英杰、朱元龙。
闲谈中,温碧玉问出心中疑问,“于老,您和我爷……卢爷爷,怎么认识的?”
“卢东家没和你说?”于占元却扭头看看卢灿。
这次卢灿注意到,对方用的是“东家”一词。
难不成于占元和卢家,真的有过雇佣关系?没有雇佣关系的话,很少用“东家”称呼对方。
他摇摇头,“没有。我爷爷只是说,非常景仰和喜欢您的台风和表演。”
于占元看了卢灿一眼后,又扭头看看韩英杰和朱元龙,“你们怕是还不知道我们一门的师祖吧?刚好,今天一并跟你们说说。”
“我们这一门,原本出自三庆班。我师傅名叫李庆林,他是三庆班班主杨月楼的六弟子,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出走三庆班,南下到羊城,得卢家之邀,担任卢家春台戏园的班主。”
“因为师父当年为争三庆班班主失败而出走,算是叛出师门,因此,他老人家一辈子不提自己的出身,也因此,我一直没跟你们说起过。”
他这话不仅让韩英杰和朱元龙大吃一惊,连卢灿都有些懵。
三庆班,那可是“四大徽班进京”之首,自余老四起,历传高朗亭、陈金彩、程长庚、杨月楼五代,前后两百年,最终因为杨月楼去世,引发继承人之争而在混乱中解散。
于占元竟然得三庆班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