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摇摇头,“我可以确定,肯定不是徐福带去东洋的。”
“你之前……在哪儿见过?”何老将身子侧过来,盯着那枚指环。
“我年轻时在燕京大学国文系读书,当时的燕京大学教育系主任周学章,是我的授课恩师。”
王老一边摩梭着指环,一边回忆,“我印象中,在他的办公室曾经见过一次这种模样的指环,不知道是不是这枚。因为时间太久,当时只是一瞥而过,就被老师收起来,所以,刚才一点都没想起来,还是卢家那位老板提醒,才有些许印象。”
“周学章?这名字……我好像听过。”何添揉了揉下巴,又问道,“那位……周先生,现在怎么样?”
周学章此人,现在名声不显,可在二三十年代,绝对是当时有名的教育大家。
他出生于津门新城县,就读于津门省立高等师范和保定学堂,后公费留学北美,在欧柏林大学拿到学士学位,又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博。二十年代初回国,先后在厦门大学和河北大学任教,1926年任燕京大学教育系主任,三十年代,他出任燕京大学文学院院长,兼任燕大教育系主任。
可以说,周学章是当时教育界的名家名人。
王老爷子苦笑一声,“1945年,我授命参与抗战胜利后的文物追索工作,当时,这项工作一共分为四组,我是三组的组长,恰好知道周教授是一组组长……”
说到这,王老沉默足足十秒才开腔,“战后文物追索工作非常困难……我们一起去的东京。可就在我抵达东京第四天,突然传出周教授脑溢血的消息,被紧急送往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救治……”
“后来呢?”何添不由自主地追问道。
“后来……周教授去世了!”
“啊?”尽管有所猜测,可真听到这一结局,何添还是挺惊讶的,旋即又想到一个问题,指指墨玉指环道,“你是怀疑……这枚墨玉戒指,是周学章教授遗留在东京的遗物?”
王老点点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外面的高楼大厦,有些迷茫。
其实,他内心深处,怀疑的更多!
周学章教授对于他而言,绝不仅仅是授业教授那么简单,在王老心底,周教授堪称他人生指路人。
王家是闽南望族,曾祖、祖辈出过状元,尚书等显赫人物,父亲曾担任过北洋政府秘书长,如此家庭出来的王畅安,又是家中独子,自然“天生纨绔”。
1934年,他入学燕大医学院学医。为了让他安心读书,王家出自在燕大附近购买一栋别院,俗称“王家庄园”,专门供他读书玩乐所用。
就在燕大,他遇到了周学章,一个比他更会玩,偏偏又比他更聪明,更有学问的人。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经常在庄园内养鸟遛赢斗蝈蝈。
正是在周学章的建议下,他改修国文系。
从1934年到1941年,他在燕大拿到国文系学士学位和硕士学位。七八年的接触,让他对“吃喝玩乐”有了重新认知——井市的“雕虫小技”是可以登上“大雅之堂”的。
可以说,周学章在王畅安的人生历程中,绝对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手中这枚墨玉指环,是他在一次偶尔的机会下,在周学章收藏室内看到的。当时,他还挺惊讶这件东西的怪模怪样,想拿起来仔细琢磨一下,却被周学章打岔,旋即收起来。
当时年轻,没想太多,也就没在意。
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周学章确实是在掩饰什么。
真当王畅安不知道卢家的影响吗?
又不是傻子!
拿回这枚墨玉戒指,其一是想琢磨周教授的出身来历,其二嘛……
他现在有些怀疑,周学章教授的死因!
周学章教授在东京病逝,也不是没人查过原因,只是最后的结论上,写着“脑溢血”,似乎没什么疑点。所以,当时王畅安也就接受了这个结论,为此还唏嘘不已。
现在再琢磨,未必那么简单!
这枚墨玉指环,如果是周学章教授的那枚,那么,它为什么会落在东京?
是工作人员失误忘了整理进遗物箱?还是说这件东西被人有意识偷走?
如果是后者,那么周学章教授去世的原因,就有很大疑点!
1945年抗战胜利后的文物追索工作,其难度之大,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所以,即便拼着得罪卢家,王老爷子也要将这枚墨玉指环带走!
它是解决当年疑惑的关键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