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阶对得住他的名声,拿出来的十一件套藏品,个个精彩!
许佳闻拿走四件,包括那对乾隆紫地粉彩龙纹夔耳瓶,笑得合不拢嘴;伍佳恩巾帼不让须眉,中标三件;葛士翘父子中标两件,其中一件是嘉靖朝黄地山水纹青花大罐;叶义和叶承耀两位医生,财力欠缺,各自中标一件,前者得到陆子冈青绿碧玉题词水洗,后者获得万历剔红三层梳妆盒。
卢灿默算了一下,十一件套藏品,陈家集资约一千五百万港纸。这笔钱中,又以许佳闻手中那对乾隆紫地粉彩龙纹夔耳瓶标价最高,三百六十万港纸,约占四分之一。
这对粉彩龙纹夔耳瓶,单个的价值,估计还真未必能赶上雍正窑变釉弦纹瓶,但是,它是对器,一加一大于二的道理,在这里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地下一层空气流通不好,还挤了这么多人,点标一结束,一帮人或在打包货品或在交割现金支票,待着无趣,卢灿就带着温碧璃上到一楼店铺层。
“我回公司有点事,你要不要一起回去?”温碧璃的杂事很多,要比卢灿还忙,看了一番热闹之后,就打算回公司。
卢灿的眼睛在一楼货柜上扫了扫,遂即对温碧璃摆摆手,“你先回去吧,陈老板这里的货都要出,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拣点。”
温碧璃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又听卢灿低声说道,“你给安保公司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打听一下,陈家的事情,究竟谁做的。”
温碧璃看了他一眼,卢灿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笑着摇头,“就是问问,不打算插手。”
确实,陈家都准备好赎金,卢家更不可能插手。打听消息,只是为了解各方势力的动态——像这种敢于绑架勒索,危险等级肯定要往上提一提,合作的时候更要注意。
温碧璃点头,转身离开。
那些买家还没上来,一楼只有一位看店的伙计,卢灿对他笑笑,指了指货柜,“这些货……你们家老板打算都盘掉?”
“是的卢先生。”那位伙计的笑容很勉强,毕竟,盘点闭馆就意味着他失去工作,不过,他也知道眼前这位更不能得罪,可不敢带情绪,“您看中哪件货品?我给您拿过来。”
卢灿抬抬手,朝他笑笑,“没事,我自己看看。”
他确实有看中的东西,就是放在右排货柜底部的一溜陶俑,不过这东西赝品很多,得细看。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卢灿现在对收藏品的态度变化。
陶俑这种古董,即便再历史悠久,它的市场价值也不会很高,譬如眼前这一列带釉陶俑,高髻瘦颊,长裙短辔,应该是唐代乐伎俑,品相相当不错,但它们依旧卖不了多高价格。
这四件陶俑,一件是黄釉持钹女伎乐俑,一件是持粉红釉琵琶女伎乐俑,第三件是草绿釉持笙女伎俑,最后一件是黄釉女舞俑,件件精彩。
可即便是真品,卢灿也有把握在5千港纸的价格之内,全部拿下。这是陶俑的性质决定的,它们成不了古董买卖的主流。
但是,相对那些明清瓷器,现在的卢灿更喜欢这些东西,因为它们是博物馆的最爱之一,有历史,有文化,有故事,有生活,还有艺术。
这又体现了博物馆收藏与个人收藏的差异:博物馆收藏一般不太注重物件的增值效果,更看重文化性;个人收藏必须要考虑藏品的增值前景。
卢灿,在不知不觉中,向博物馆收藏方向转变。
不是坏事!
这代表他的收藏心性,正在沉淀,兴许有一天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套乐伎俑,让卢灿看得入迷。
现在已经确定,这是隋末初唐时期的乐伎俑,而且是一套立部伎乐队。
没错,唐朝时就有专门的乐队,有乐伎,有歌伎,有舞伎,分工明确。
卢灿之所以如此判定,并不仅仅是因为土锈、釉面等原因,还因为女装的时代特征。
譬如这位持钹女伎,面颊与身躯较清瘦,穿着窄袖襦衫与及腰竖条纹长裙,这些都是隋末至初唐妇女形象与服饰的典型特征,伎乐人尤其如此。
同样,卢灿也有遗憾,这套乐伎俑并非完整,至少缺了一件声部的主力军——鼓伎。
鼓为乐队之魂,鼓是启奏(开始)及排奏(高点)的伴奏乐器,还是点奏(节拍)的指挥者。隋唐时期,娱乐业极为发达,各种乐队层出不穷,所有乐队都不会缺少鼓伎。
眼前这套乐伎俑,没有鼓伎陶俑,终究是个缺憾。
就在卢灿既欣赏又遗憾时,陈玉阶带着葛士翘等人上楼,见他趴在货柜边盯着乐伎俑,便笑着说道,“卢老板眼睛真尖,这可是我前几年逛斗门市场,淘来的唐代彩陶俑,虽然不值几个钱,可一直很喜欢。怎么,您也看上了?”
老头子筹钱顺利,连带着心情也好一些,话语中又带出古董店销售的行话特点——自抬身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