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破例受邀登阁的外姓学者黄宗羲,就曾发出过与卢灿一样的感慨——“读书难,藏书尤难,藏之而不散则难之难矣!”
众人走过天一池旁边的嶙峋假山“九狮一象”后,道路分岔,一条通往南门出口,另一条直通内部办公楼。邱嗣斌扭头邀请,“卢先生,去我办公室坐坐?前些天,我得了一二两今年的明前龙井,尝尝?”
卢灿也想和天一阁多交流,遂即点头,“好啊,那就叨扰邱所长!”
两人交谈的内容,从藏品转向藏馆管理。
“三十……万件套?”
邱嗣斌知道卢家在香江开设了一家博物馆,但不太清楚其规模大小,所以,当他听到虎园博物馆含古籍类藏品数量突破30万件套时,有些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那得多少研究人员和技术人员?”
卢灿对他比划了个“六”的手势,笑笑道,“不含服务人员。”
六的手势,自然是六百,邱嗣斌理解,只是……他问道,“服务人员?指的是导游吗?”
“包含导游和解说,更多的服务人员,是指园区的售货员、安保人员、医疗保障以及艺术品公司的员工。”
邱嗣斌偏向于技术类管理,对所谓的经营,并无多少经验,他惊讶的追问道,“艺术品公司?你们还做艺术品开发?”
“虎博可没有国家力量支撑,必须学会自我造血,否则,我也扛不住呀。”卢灿笑了笑,“虎博去年的艺术品开发的销售盈利,几乎与票务收入持平。”
“这么高?!”邱嗣斌心头一动,捏着下巴,思考了几秒后问道,“卢先生,你能给天一阁文保所的衍生品开发,提点建议吗?”
文保所是国家单位,每年由浙省财政拨款,只是,谁嫌钱少?如果能赚点外快,岂不更美?
卢灿呵呵一笑,“其实我们两家可以合作,由虎博出技术和印制成本,天一阁出藏品,推出天一阁藏书的影印本,相信能在港台、东南亚地区,卖得很好。”
“这个……能卖掉?”邱嗣斌有些怀疑。
“肯定能卖掉!”卢灿笑着鼓动对方,“邱所长,百闻不如一见,我安排虎博给您发邀请函,你过些日子走一趟香江,考察一下虎博?”
“那……太好了!我也去虎园博物馆,学习学习!”邱嗣斌哈哈一笑。
这算是卢灿的私心吧——合作之余,将天一阁的藏书,复录一套,收录到虎园博物馆资料库,也是一种文化积存,绝对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两人走在最前面,信步迈入“文保所办公楼”。
说是办公楼,其实是范氏故居的西宅院,两层高的主建筑,一楼为花厅和客厅,面积很大,放置几张拼起来的办公桌,有五六位工作人员捧着茶杯,正围拢着一张办公桌,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邱所长……”
“老邱,你过来看……”
邱嗣斌和卢灿几人一进门,那几位工作人员,抬头和他打招呼,几乎都是话说到一半,就咽了一下去,目光都落在卢灿及田乐群、温碧璃身上。
“上班时间,都在干嘛呢?”邱嗣斌的话语,并非批评,更像在提醒这些工作人员,别失礼!
有两位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还有两人则依旧停在办公桌前,其中一位四十来岁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对邱嗣斌招招手,“老邱,过来看看,这件东西,是不是丰坊?”
“邬向东,天一阁文保所藏品研究室的主任。”邱嗣斌指指对方,向卢灿介绍一句,又对中年人介绍卢灿,“这位是香江客人,虎园博物馆的卢灿馆长。”
想了想,又增补一句,“呃,前些日子来的卢嘉锡教授,就是他爷爷。”
卢灿的大名,在国内,可没那么出名,这帮子文化人,还真未必听说过。
譬如眼前这位邬向东,目光中毫不掩饰对邱嗣斌所谓的“馆长”一词的怀疑。虽然他也笑着向卢灿伸手,可怎么看都是奔着后面那句“捐款的卢嘉锡教授”而来。
卢灿也只好笑笑,与对方搭了搭手,“邬主任您好,文博圈,我只是个后辈。”
邱嗣斌也是个学术方面的人才,人际交往方面偏弱,他感觉貌似自己的介绍,好像没引起同事们的重视,琢磨着要补充点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卢灿的目光已经盯上了桌上打开的书函。
一本六品相的古籍,书签上隶书“《正始石经》之《礼记大学》”。
晕,自己听错了!
刚才邬向东说的不是“丰坊”,而是“丰仿”——丰坊仿制的古籍!
丰坊仿制的古籍,虎博有一本——《河图》石本。
故此,卢灿看一眼就能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