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回头对跟进来的田乐群笑笑,“阿群,你吃点什么?”
“姐,石头呢?”田乐群回来没看见小石头,问道。
“早晨起得早,又去机场折腾一番,累了,你辛婶哄她睡呢。”田婶正将包子盛盘,听田乐群含姐,抬头瞪了一眼,“还有,你现在是卢家人,得随阿灿叫我田婶,别乱叫,外人听见不好。”
“从小就喊你姐姐的,现在你想占我大辈,那不成,我和阿灿,各喊各的。”田乐群抱着田婶的胳膊晃晃,嬉笑道。
她俩是远房堂姐妹……这称呼,挺乱。田婶懒得和她掰饬,将盘子放在餐桌上,又问道,“怎么不接上你家老豆?”
田乐群坐到餐桌边,“阿灿说来着!不过,我老豆一辈子都在沙田种田养虾,他自己不愿意出门,我也就没劝了。”
“你这丫头!你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一下?崀(郎)叔不晓事你也糊涂?”坐到田乐群身边,田婶低声斥道,“这种场合,不想来也得来的!”
田乐群怔了怔,当然知道田姐说的啥意思,只是,她不觉得这种“彰显存在”会有多少效果,笑着摆摆手,“行了田姐,我要吃饭啦!”
原本还想着跟田婶念叨两句“潘茜”的事,听听田姐的意思,现在,她也憋了回去。
田姐的目的自然是为自己好,不过,作为当家女主人,有些事情,需要有自己的决断——直觉告诉她,卢家,现在需要的是向心力,而不是玩各自的小心思。
话说卢灿,三两步上二楼露台,坐到几人身边,又特意对田颂点头招呼,“田爷爷,不晕机吧?”
卢灿问这话并非无的放矢,香江很多人,一辈子没做过飞机,譬如没来的岳丈田思崀。
田颂笑着摆摆手,“私人飞机就是好,稳当,还宽敞,我在飞机上还睡了一觉,没什么不舒服的。”
这是误解,私人飞机多为中型飞机,大白鲨也只是中型偏大而已,其实不如大型客机稳当,他这么认为,纯粹是感觉。卢灿笑笑没解释,扭头又问李林灿,“李老,您瘦下来之后,显得比以前更精神。千金难买老来瘦,您老得保持住啊。”
之前,李林灿略略有点胖,这次重感冒折腾了他将近十天,整个人瘦一圈,确实看起了比以前精干。不过,李林灿啥脾气,口头是绝不认输的,“屁!还能再活几十年?吃吃喝喝的乐趣再没了,活个什么劲!”
张老在旁边哈哈一笑,手指朝他点点,“老李,你七十不到,在我面前说这些,岂不是说我早该走了?”
张老比李林灿和卢嘉锡大十多岁……李林灿自己在脸上轻扇了一下,“别!可不敢这么想!虎博还指望你长命百岁,镇馆呢!”
卢嘉锡担心两人说僵,看了卢灿一眼,笑着插话,“灿伢子还小,石头刚出世,我的好日子才刚开始,还没活够,现在每天早晨起来抻抻腿,锻炼锻炼。老李呀,你也得锻炼起来。我记得固庵的太极剑不错啊,你可以学学,要不,我让老孙去虎博?他那套八段锦很适合晨练的,教教大伙儿?”
趁着这帮老爷子们说话的空当,卢灿将两包子塞进嘴中,又喝了口牛奶顺顺,抹抹嘴问道,“张老,潘奶奶怎么没来?”
张老笑笑,“你不是送了一批大英博物馆的老货回去了么?那批货坏的太狠,修复室全员开动都忙不过来。你潘奶奶工笔还凑合,留在家帮忙勾芒上色。”
李林灿接过话头,问道,“他大不列颠博物馆把这些好东西都折腾什么样!保养和修复水平就这么次?老王(王季迁)回去说得不清不楚的,你给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和她们达成交易的?这种残货还有多少?能不能让他们多换一批?反正他们留着,也给沤坏了!”
这位老爷子,问题如同连珠炮。
他问话的时候,张老身体微微欠身,也在倾听。
卢灿挑重要的,和几人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一年只能置换二十件呐……”
李林灿觉得这个数目太少,让卢灿很无语。就这数目,自己都不知道去哪儿找能被不列颠博物馆看上眼、用来置换的欧美艺术品——要知道,虎博在欧美艺术品方面,欠缺情况更严重。
张老没那么贪,端着茶杯呷了一口后,忽然感慨一句,“那件《女史箴图》当年也是天籁阁的藏品,我们虎博的天籁阁馆,又多了一件镇馆之宝!”
其他人不知这句话背后的故事,卢灿却听出他语气中的心酸。北宗遗失手中大部分天籁阁藏品,数百年来一直在竭力找回,这只怕已经成为张老心中的执念。卢灿忽然意识到,潘奶奶没来伦敦,只怕是张老特意将其留在香江,协助修复室为《女史箴图》主笔勾描上色。
卢灿笑笑说道,“虎博能收集这么多当年天籁阁藏品,已经是得天之幸!都已经成为我们的招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