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厚重的绒布,悄无声息地覆盖着城北,万籁俱寂之中,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肆意穿梭,预示着不凡的夜。
废宅前,那盏孤零零的灯笼在狂风中挣扎,光影摇曳,如同幽灵之眼,窥视着这片被遗忘之地。
这座废宅,曾是一位富商的府邸,辉煌一时,然世事无常,一场突如其来的蛇疫,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了宅中所有人的生命,只留下一片死寂与荒凉。
蛇疫之后,亲友虽有心接手,却碍于种种忌讳,终是无人敢踏足,任由它在风雨中渐渐衰败,成为了一处人人避之不及的阴森之地。
房内,烛火昏黄,映照着净安法师清癯的面容。
他闭目凝神,端坐于简陋的床铺之上,周身散发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仿佛与世隔绝。
这时,窗外那突如其来的狂风,如无形之手,轻轻推开了半掩的窗棂,一股寒意夹杂着外界的喧嚣,悄然侵入这方静谧的空间。
净安法师半睁明眸,眸光清澈而深邃,恰好捕捉到一抹白衣掠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飘逸出尘。
他心中微动,却并未显露丝毫惊讶之色,只是淡淡道:“你来了。”
“蔺凇,你可真会藏啊!”随着一声轻笑,覃韫的身形已至床前,他面带微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重逢的喜悦,又似乎藏着更深的算计。
说着,他缓缓伸出手,轻轻勾起净安的下巴,动作中带着几分轻佻,却又显得那么自然,仿佛两人之间本就该如此亲密无间。
“可惜,还是被你给找到了。”净安轻轻拨开覃韫的手,语气平静而淡然。
“真是让我一番好找啊。”覃韫的笑声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温柔,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许久不见,想我没?”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却又隐藏着深深的渴望。
净安抬眸,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冷漠所取代。
“覃韫。”他语气生疏,似乎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你不该如此对古淮喜,她是无辜的。”
覃韫闻言,笑容微滞,随即化作一阵爽朗的大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屋内回荡,带着几分自嘲与不羁。
“你是在为情敌打抱不平吗?蔺凇,你还是那么善良得让人心疼。”他笑得肆意张狂,似要将所有的烦恼与束缚都抛诸脑后。覃韫收敛笑容,对净安提醒道:“别忘了,这天下本就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利益与权力的游戏。”
净安冷眼相对,那双眸子似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黑暗:“你还是那般狠心。”
他的话语虽轻,却如同重锤,敲击在覃韫的心上。
覃韫没再看净安,只是转身来到窗边,凝视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万物不为我所有,万物皆为我所用。这,就是我的生存法则。”
他猛然回头,双眼闪烁着贪婪的光芒,问净安:“蔺凇,这天下,你还想要么?”
“我早已放下。”净安摇了摇头,淡淡回应道。
“但是我想要!”覃韫猛地逼近净安,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的双眼似能吞噬一切,就这样紧紧盯着净安:“这浩瀚天下,你已无心争夺,我却偏要收入囊中。包括你,蔺凇!!!”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静谧的废宅中炸响。
净安的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平静,他缓缓站起身,与覃韫对视:“覃韫,你我之间,早已是两条平行线,再也无法交集。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不会再成为你的棋子。”
覃韫闻言,脸色阴沉下来,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与疯狂。“净安,你以为你逃得掉吗?这天下,这权势,还有你,最终都会属于我。”
净安微微颔首,眉宇间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缓缓闭上双眼,想要将外界的纷扰隔绝于外:“若你此行仅为这些言辞,那便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