弇山园,嘉树亭中。
“对当官儿的来说,那是水泥吗?那分明是亮瞎眼的政绩!”王梦祥亢奋的老脸通红。
“两京一十三省,哪个府哪个县没有想干干不了的大工程?可这大工程是那么好建的吗?花费高、风险大不说,关键是耗时还长,动辄好几年。”
“时间一长变数就多。最草鸡人的是工程快干完了,一纸调令下来,你得给别人挪地方了。结果辛辛苦苦忙一顿,成了给别人作嫁衣裳。你说有几个当官儿的,能下决心去干的?”
“可不是嘛。”王世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可水泥这玩意儿,神了!又快又结实!有了它,梦想就能照进现实,百姓立起生祠!有实打实的政绩,谁能挡住你升官?”王梦祥又唾沫横飞道。
“嗯嗯。”王世懋点头如啄米道:“说的我都想出山当官了。”
他是嘉靖三十八年的进士,但别人金榜题名,风光无限,他却在亲眼目睹自己老爹身首异处,和王世贞兄弟二人相泣号恸,持丧而归。
服阙后,朝廷曾屡次授官,他却一直心灰意懒,对仕途畏之如虎。此番大哥都出去当官了,他却还窝在弇山园里当宅男。
王梦祥不知劝他多少回了,王世懋都无动于衷,却让水泥勾动了出仕的心思,此神器之威力可见一斑!
“那就出山!”王梦祥大喜过望道:“苏州知府蔡国熙,松江知府衷贞吉都是你的同年,让他们举荐一番,不就妥了吗。”
“嗯……”王世懋捻须沉吟道:“找个机会我去看看他们。”
“他俩保准出力帮你,不然就是自绝于水泥。”王梦祥歪着脑袋,想想都美的慌。
“用不了两年,天下的官员都会明白这一点的。你想到时候会是个什么局面?”
“争着和我们江南公司做朋友呗。”王世懋也歪着脑袋,和王梦祥头对头,一起美得冒泡道。“谁敢得罪我们。对不起,水泥跟你没关系了。你就只能看着别人升官,自己靠边站,还得被老百姓戳脊梁骨,骂你无能的。”
“哈哈哈,不错。只要水泥在我们手里一天,天下的官员都要巴结我们!”王梦祥本打算说‘仰我们鼻息’,但觉得太张狂了。
“这么说来,咱们这股票可得攥好了。”王世懋忽然觉得,天下人都会打自家股份的主意。
“可不。”王梦祥呷一口美酒,长叹一声道:“这才知道那时赵公子,卖给了咱们多大的人情。”
“不错。”王世懋深以为然。赵昊来苏州才俩月,就干了这么多事情,显然一切早有计划。
尤其是水泥,还不知道研究了多长时间才捣鼓出来的。
连自己都能看清水泥无比美好的前景,以赵公子那惊为天人的商业头脑,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虽然赵公子是卖给他们股份,但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白送了——就他们支付的那点儿钱和粮食,怕是一个点都买不来!
赵公子就算是为了建立盟友关系,给他们个百分之一就已经绰绰有余了——他在北京时,给那些尚书、国公的股份,可是连这个数的一半都不到。
但赵公子却慷慨的给到他们半成,而且是一家半成!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赵公子是真心实意的把他们当自己人。他说的‘大家拧成一股绳,做一番大事业。’绝非单单一句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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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赵公子在这儿,跟我旁敲侧击海商的事情,我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真是太不像话了。”一念至此王世懋不禁惭愧莫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