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国辅的“倒台”比较突然,所以根本没有人提前准备,因此文官集团台面下的利益交换有些来不及,大家只能各自使出手段,因此就没有了以前有什么缺,吏部端到皇帝面前的菜,只有一道主菜和几道配菜的情况发生。
以前一般是文官集团先在台面下先决定好了,然后端出一道烹饪精美的主菜,然后配上几道寡淡无味,最多稍微摆一下盘的配菜,然后问皇帝老爷您想吃哪道菜。除非皇帝因为膈应而故意选配菜,否则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这一次大家各使手段了,兴汉皇帝总算有了菜单可以凭自己的喜好来点。
目前有三个人选最有希望,一个是扬州知州宋志远,毕竟是淮扬道里的,资历也够,提拔起来先过渡一下,如果做得好再转正嘛。
第二个是朝中大佬建议的起复一位老资格韩振海。对方过去因为皇帝年轻时直言怼了皇帝而遭到厌恶夺官后弃用,现在都这么些年过去了,皇帝陛下也成熟了,对方这些年因为没有做官在民间反而养望了。论过去的功绩和到达的高度,以及资格都是很合适的来收拾淮扬道这个烂摊子的人选。
唯一的问题就是皇帝陛下对韩振海的恶感消失了没有。
第三个是皇帝陛下属意的人选——彭秋东。彭秋东在安右道干的足够好,如果没有淮扬道这件事,他确实是想让他继续在安右道继续做的,毕竟有一个维持着繁荣的省,皇帝陛下脸上也能好看点。
但既然是能吏,就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啊。政治99的文官放在发展到顶的地方继续治政实在太浪费了。
像淮扬道这种上限够高,现在因为各种原因发展不进反退的地方,才应该是彭秋东这样的能吏发挥能力的地方。皇帝陛下期待两三年之后,可以看到又一个“安右道”出现。
三个人选竞争中,彭秋东其实是最不想动的那个。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在安右道待下去,总有一天要离开的嘛。把一方大员放在同一个地方太久,那就是培养一个地头蛇了,届时从上到下都会是他的人,尾大不掉。
如果一直在安右道赖着,说不定哪一天他调动一下直接去了离安右道远远的省,那时候延寿教够不到自己,那岂不是要失去助力?
因此,最不想动弹的彭秋东在皇帝询问他的意见时咬咬牙说了愿往,愿意去淮扬道接那烂摊子。
当然,在那之前他提前问了周宇的意见。
周宇只纠结了一下。他觉得就算换一个安右道的观察使,延寿教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毕竟安右道已经成了延寿教的大本营,真正的百万百姓衣食所系,真的搞延寿教就是和安右道所有的百姓过不去。
换一个观察使而已,不碍事。
于是彭秋东才敢答应皇上自己调动到淮扬道去当观察使,因为延寿教就在隔壁,自己可以请他们过来帮忙发展的。
彭秋东平调到淮扬道当观察使的事在朝中基本上没人敢有意见。
就说彭秋东这两年出的风头,和他简在帝心的受宠程度,谁去碰他啊,谁碰都是碎那儿。
另外就是,彭秋东走了,安右道不是空出来了么?
这丢了芝麻捡西瓜啊!原本只是个要去收拾烂摊子的淮扬道缺观察使,现在成了富得滋滋冒油的安右道缺观察使。
顿时,原本只是在台面下翻滚的波浪,忽然就像是沸腾了一样把台面掀开了,文官集团内部默契直接消失,大家争出了狗脑子。
从各种渠道来影响皇帝的决定,连后宫都被外戚请求吹了枕头风,不管是正着吹还是反着吹。总之总有人说某人的好话,也总有人讲某人的坏话,不管是不是真的还是谣言,兴汉皇帝的身边一直都有人趁着各种机会给他提意见。
一个此时天底下最肥的省的观察使位置,引起了朝堂上的争抢。
这个最肥的省不是说整个省的经济总量,而是上缴粮税的能力。南方有些省因为长期积累,比安右道更富,但是他们土地兼并严重,出的官员还多,庇护在官员名下不用缴税的田产高达数十万顷。
所以它们再富,缴的粮税也就那么点,运到京城还要耗费一笔。
安右道的富却是富在民,延寿教这个安右道最大的地主不是当官的,所有的田地都愿意缴税。而且这还是在他们之前新拓荒的田地免税三年的情况下做到的,现在随着时间推移,那些过去拓荒的田地也要缴粮税了。这岂不是彭秋东栽树,后人乘凉么?
安右道正常情况下只会比那些南方大省纳的粮税更多,因为延寿教虽然土地被兼并到延寿教内,却照常纳税,这一下子就比那些所谓富庶的省份强得多了。
不论是谁,就算是头猪坐到安右道观察使的位置上,只要别乱来就待着不动,安右道缴的粮税也能是天下前三的。
这种地方不是“风水宝地”,什么地方算风水宝地?近二十年内天上有掉下来过这种等级的肥肉么?大家都馋坏了。
围绕着安右道观察使人选的争夺整整持续了半个月,最终还是文官集团大佬们统一了意见,将一大堆不自量力的人摁了下去,继续推他们的主菜——韩振海。
说实话兴汉皇帝对韩振海还是有些膈应的,毕竟过去这位怼过年轻的皇帝,自己夺了他的官位,双方是有罅隙在的。
现在竟然要把这位捧上安右道观察使的位置,皇帝是有些些不乐意的。
但是淮扬道扬州知州宋志远已经不考虑了,毕竟他的优势只是因为是淮扬道做官的知州,现在谈的是安右道,他没有了竞争力。
于是,韩振海最终还是在朝中大佬们的极力推荐下,勉强让皇帝开了口,准了他当安右道的新观察使。
这位被兴汉皇帝一撸撸到底成为平民,在民间养望10年的五十五岁老者一跃成为了安右道新的观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