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自然没有体会到柳乘风的尴尬,怒气冲冲的道:“敲打朕?朕之所以敬重他们,是因为父皇的叮嘱,他们若是待朕好,朕自然对他们礼敬有加,可是他们仍将朕当作三岁的孩童,轻则敲打,重了岂不是要废黜朕吗?柳师傅,朕知道你也是怕朕有违先帝的遗训,令先帝在九泉之下不得瞑目,其实朕哪里不是这样想,可是他们太过份了,朕没有得罪他们,他们却是这般戏耍朕,哼,正德……正德……这些人,实在太过份了。”
柳乘风心里想,或许这些人在琢磨年号的时候只是单纯的寄寓自己的希望,他们认为当今皇帝德行不够,所以才取正德二字道出自己的心声,可是这样的心思,到了朱厚照耳里就成了骂人的话,这无非是因为双方的立场不同而已,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没有德行,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不会有错,所以朱厚照认为这是大臣们腹诽他。可是对大臣们来说,眼下这个天子确实和他们心中所盼的相差甚远,所以对皇上抱着改过的期望,最后的结果就是演化出这一场是非。
柳乘风只得作苦笑道:“陛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境地,敲打敲打他们也就是了,何必要动雷霆之怒?”
朱厚照气消了一些,道:“看在柳师傅的面上,也只能如此,难得柳师傅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的话,朕知道柳师傅也是为朕好,罢了。”
他这个人性子易怒,可是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儿功夫便道:“太后一直郁郁不乐,隔三差五说要再去看父皇一眼,父皇现在棺椁停在宫中灵前,还要有些日子才能下葬,而母后每日只是去灵前呆坐,茶饭不思,这也不是办法,朕心里现在也很难过,更不知如何开导,柳师傅,这样下去朕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朕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归于无形,朕像丢了魂儿一样,朕也是母后的儿子,母后这个样子,朕更是惊慌失措,柳师傅向来办法多,难道就没有办法吗?”
柳乘风沉痛的道:“先帝与太后的感情敦厚,这情感之事,臣还真没有法子,只是但愿时间能慢慢抹平太后心里的伤痛。”
二人说着话,朱厚照又一副难受的样子,丧父之痛的阴影还没有过去,让这个少年变得有些喜怒无常,柳乘风尽力劝慰他,朱厚照口里虽是应着,却仍是郁郁不乐的样子。
正在这时候,朱厚照的伴伴高凤惊慌失措的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刘伴伴挨打了,在司礼监挨打了……”
他这么一叫,顿时把殿内的朱厚照和柳乘风惊动了,柳乘风大吃一惊,刘瑾是什么身份,不管怎么说都是皇上的宠臣,陪侍朱厚照十几年鞍前马后,这宫里有人敢对他动手的除了萧敬还能有谁,可是萧敬这个人一向谨慎,怎么可能会打刘瑾?
他一时惊疑不定,心里不禁苦笑,这才几天功夫,幺蛾子就一件件出来了,真是怪哉。
朱厚照大怒,他身边有好几个伴伴,唯有刘瑾与他的感情最是深厚,这种感情已经超脱了主奴,别看平时朱厚照对刘瑾吆三喝四很是不客气的样子,可是在朱厚照的心底,早已将刘瑾当作了自己身边不可或缺的人,一个这样的人居然在宫里挨了打,朱厚照气的浑身瑟瑟作抖,忍不住拍案而起,颤抖着手道:“还有王法吗?是谁打的,是谁这样大胆,是谁?”
朱厚照陪侍的几个伴伴之中,高凤虽然和刘瑾关系表面不错,可是内里其实也有龌龊,不过他和刘瑾都是一个身份,现在萧敬说打皇上身边的伴伴就打,难免让他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思,此时自是和刘瑾同仇敌忾起来,道:“刘伴伴去司礼监传陛下的旨意,让司礼监将旨意加印,接着刘伴伴便挨了打,被几个司礼监的太监拿了,傍在长凳上打了十杖,哭声震天,几欲要昏死过去呢,皇上,刘伴伴不管怎么说也是奉陛下之命去司礼监的,现在十口气之留下了一口,皇上定要为他做主哪。”
说罢他又滔滔大哭,抹着眼泪道:“早知道宫里这般凶险,那萧公公那么骇人,对奴婢们又这般有成见,奴婢们就不敢随皇上进宫了,还不如在东宫里清静,请陛下放奴婢们回东宫去吧,奴婢们像从前一样,为陛下守着东宫,陛下虽然不住那儿了,可是奴婢们每日可可以打扫殿宇,修剪修剪花圃,那儿是陛下住过的,守在那儿,奴婢们便能想起陛下,这就足够了。”
朱厚照听到脸都拉了下来,脑子更是嗡嗡作响,高凤的话在他的脑子里就像火药炸开一样,让他一下子变得怒不可遏,用杀人的眼光瞪着高凤道:“朕就不让你们走,就不让你们走,你们是朕的奴婢,还怕什么?怕什么?谁欺负你们就是欺负朕,这倒是奇了,这皇上朕一点都不稀罕,可是现在有人惹到朕的头上,朕也绝不会心慈手软,你们等着瞧,等着瞧吧,去,把萧敬那贱奴叫来,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