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体外的星光缓缓收敛,在显露出他身体的同时,也让路胜道和念慈看清了,那光芒是由杜康头顶悬浮的一颗光灿灿明珠发出的。
念慈能感受到,在杜康与明珠绵绵若存的气息交感中,有一种可以创生万物为龙的力量,正以他们为源头扩散到整个大殿中。
这浩大承乾殿里的每一根大梁,每一根立柱,每一块金砖,坐在皇位上的小女孩,甚至是自己的血肉,都在蠢蠢欲动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活化为龙。
杜康如今的力量已不是他们可以匹敌的,本就是来之前就知道的事情,念慈强压住心中的不安,说道。
“自执掌大宝以来,摄政王的法术与力量,真是越发深不可测了。
您既然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窥探到了我心中的想法,并将它亲口说出了的,可是也做好了登基称帝的准备?”
这时,龙气上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抽泣声,原来是大梁国新任的皇帝,直接被念慈的提议吓得哭了出来。
她虽年幼,但也知道自己的小命被掌握在眼前的三个人手中,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心中只有恐惧和无助。
“我的陛下,你哭什么,念慈婆婆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婆婆,她只是在和你开玩笑而已。
你是我在整个姬氏宗族中挑选出的最可爱孩子,这样的小可爱,又这么会被杀死呢!”
杜康说着话便笑了起来。
他的情绪似乎感染了周围的空间,交人珠清冷的光辉照耀在小女孩身上,从她下颌处滑落的一滴滴清泪,便被造化成了一条条体型微小若虫,长着翅膀的晶莹精灵龙。
这种小妖的智力低下,也意味着生命中没什么烦恼,它们环绕着女孩飞舞,从翅膀中挥洒出美丽的荧光落在她身上,其中携带的欢乐妖术就让女孩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杜康和小女孩在欢笑,但路胜道和念慈的脸却瞬间变得很冷。
杜康竟然连最起码的虚与委蛇之言都没有说,就直接生硬拒绝了他们的提议,这代表着一种危险的信号。
两人对视一眼,这次又换了路胜道来讲话。
“我等希望摄政王称帝,是发自真心为您着想,您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如今的大梁朝政看似安稳,却是外有吴越两国皇帝虎视眈眈,内有姬氏公侯到处奔走,乱相一触即发的局面,摄政王如此犹豫不决,只怕会至使社稷不稳啊。”(注1)
路胜道这是在明晃晃地威胁杜康,可惜现在的杜康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以一双能看透命运的眼睛,直视着殿下的两个人说道。
“大梁内部的问题应该远不止这些吧,如今朝堂里最大的毒瘤,难道不是我们三个嘛!
路教主说这大梁的社稷即将不稳,难道是我们中有人出了问题,背弃了当初的承诺,不愿意再守望相助了吗?”
此言一出,京城万里之内的天地皆风云色变,有压抑的闷雷滚滚炸响。
是个人都不喜欢被别人威胁。
杜康本质上是个单纯的人,穿越以来与他人的蝇营狗苟,虚情假意一直让他感到由衷的厌恶,那些弱小时不得已而为之的妥协和忍让,是他最不喜欢的事情。
如今一朝得势,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的心情只有畅快淋漓四个字可以形容。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路胜道和念慈也知道已经无法善了,干脆撕破了脸皮,指着杜康大骂道。
“当初与我们盟了誓,说要同进同退的是你,现在不愿意遵守诺言的也是你,也不知究竟是谁背弃了承诺!”
在指责杜康的同时,通过分身之间的联系,在远离白玉京京畿之地外的区域,两教准备许久的力量被瞬息发动了起来。
除在罗刹和无生两教势力较为薄弱的海州之外,衍州和凉州两地遍布所有郡县的分舵,当地有皇室行宫的地方就主动与宗室子弟走向了联合。
他们喊出了清君侧的口号,立志要诛杀携天子以令天下的奸臣,恢复姬氏的皇权。
而在一些地方上本就割据之意的中型势力,也获得了两教的支持,同样扯起清君侧的旗子,摇旗呐喊,浑水摸鱼。
在一些没有可扶持势力的地方,两教则是自己直接上阵,袭杀地方官员,破坏朝廷统治的根基。
时间紧迫,这一番操作的命令才刚刚下达,没来得及建立成效,白玉京上空的龙气便已经开始摇曳了起来,扭动身体发出不安的呻吟声。
这是龙气在示警。
面对这样的动荡之局,杜康却呵呵一笑。
“一千三百次了,你们说的话,做的事情,虽然每次都有细微的差别,但动乱的发动步骤却总是一成不变的。”
置身承乾殿中,明明已经发动了叛乱,大梁龙气将会在不久之后大损,敌国的进攻一至,整个大梁将会直接崩溃。
但念慈心中的不安却越发浓烈,这使得她反问道。
“什么一千三百次?”
白玉京的路胜道和念慈只是两个分身,但心中的喜悦还是让杜康耐心的解释道。
“对我而言,早在你们在白玉京外聊天的那一刻起,现在的对话就已经发生了一千三百次,并且还在以恒定的速度继续增加着。
在一遍遍的试探中,我已经摸清楚了你们两教用来传递信息的方法,发动叛乱的组织结构,以及有可能被鼓动起来的所有地方势力。”
“是能够预言未来的法术?”
两人心中瞬间一紧,再次向外界发出了这一消息,而杜康还在做着话本故事里,每一个将死反派都会做的蠢事,得意的介绍着自己的能力。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那便是,你们两家的势力看似极为庞大,但所有下发的命令终究还是要落在具体的人身上,最终由人来执行的。
在地方上,很多关键人物的交情,是由一个或几个人来维护的,这些节点一旦换了人,沟通双方缺少了时间的磨合,重新建立信任需要很长的时间。
所以,在你们还没有走进白玉京的时候,本王就已经派人去拔除掉那些关键的节点了,只要这些关键的人一死,所谓滔天的组织势力就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