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杜康在海上躺尸几个时辰,直到杀气睚眦崩溃都没有活过来就能知道,时代是在一直进步的,越古老的东西未必越好。
如今的睚眦道人,阴神是新的,肉体是新的,只有一身不坏的玉钢骨骼,和几个身体共有的意识还是原装货,但他感觉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对于杜康来说,他的所有身体都是承载意识的容器,与修行路上的护道之器,只有意识才能代表他的真我,一件器物的破损和修复,只要不影响它的使用,主人是不会在意它有过什么经历的。
至此,杀心、杀技、玉钢之骨、睚眦之血几种凝聚睚眦法身的条件全部齐备,只要再一次性以睚眦法完成杀戮十万生灵的仪式,睚眦道人就可以晋升为高阶修士了。
抬手拿起储水珠,将流淌的羊水开关关闭,杜康的两具身体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站在微波起伏的海面上,呈一条直线相互走向对方,一步,两步,三步……直到两张脸快要贴合在一起,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终于,对面而立的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在‘杜康’的意志之下,原本独立的两人开始粘黏在一起,然后是皮肤的破碎,肉芽的蠕动纠缠与骨骼的融合……
顷刻间,两具分身就融合成,一团只能勉强看得出人形轮廓的血肉怪物,进行着他们自从离开本体之后,第一次血肉交融。
骨骼以睚眦道人为主体,一身血肉以镇岳道人的如山大力为主,睚眦道人的修复能力为辅,扭曲的血肉上长有大块的鳞片,粗壮尾巴的尾端上长满了青色玉钢骨质尖刺的狰狞尾锤,脖子上是两颗同样面貌的英俊头颅……
【三头六臂法·三身之一】:三头可分三身,也可相融合一。
睚眦为香火之龙,甲龙为妖龙,这两种法术代表的龙类是杜康精心挑选过的,由它们作为三头六臂法的三身之一,可以使它们的血脉获得最大程度的成长。
而且,杜康选择这么做还有其他的理由。
这些以三头六臂法为根基分离出的分身,因为修炼的不是罗刹教的罗刹四法,所以法术间很容易产生冲突之处,在分开时还无所谓,但一旦想要强行合在一起,就有身体崩溃的风险。
而杜康机缘巧合获得的一对阴阳鱼龙,阴鱼本质属阴,在全阴中孕育一点至阳,阳鱼本质属阳,又在纯阳中孕育一点极阴,正好与睚眦和甲龙的属性相合。
同时阴阳鱼龙中还会产生异种龙气,是最适合梳理、调和这两种法术冲突的宝物。
将这两种法术作为三身之一分出,是最合适不过的决定。
分身的融合已经进行了半天,新的身体也大体成型,是一个身高一丈,身有四臂,后附尾锤,全身遍布板状的灰色鳞片,肩上长有两个头颅的怪异模样。
但现在还不是双头龙的最终形态,分身的两颗头颅还不可以自由分合,体表的灰色鳞片下还有数量众多的扭曲凸起肉瘤,这都不符合杜康预想中的双头龙姿态,这次融合终究还是陷入了法术冲突的僵持中。
就在这时,睚眦道人的识海中飞出两枚黑白二色的鱼形勾玉,勾玉飞到半空中,围绕杜康旋转不休,黑白二色的异种龙气从中挥洒而出,落到杜康身上。
或清凉或温热的异种龙气进入杜康的体内,化作一条条龙蛇状的细小气流,游走在这具龙躯的血肉之中,填补身体内妖气流转的空缺之处,疏通改易冲突的身体结构。
阴阳也,万气之本,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
如同春风化雨一般,他体内法术冲突产生的肉瘤,立刻无声地消退下去,臃肿的体型也缩小了一圈,转变为流线型的匀称身材。
就连杜康脖子上的两颗头颅,也开始向中间移动起来。
在血肉的蠕动和骨骼碰撞融合的卡卡声中,杜康的两个头先是面孔侧贴相融,而后是颅骨破碎,两个脑仁在拉丝中合二为一。
破碎、融合和重组几个步骤在同步中完成,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杜康的脑袋就从二变一,完成了设想中最后的一步融合。
大功告成后,阴阳鱼龙就飞回到了杜康的识海中。
只见原本分属于两个分身的识海也融为了一体,两个阴神站立在古井无波的识海海面上,分别被一枚属性相同的鱼龙落在眉心,化作勾玉状的印记。
人形与金丹\/睚眦之形的阴神对视一眼,体会着同时操控一具身体的奇妙感觉,许久才睁开眼睛。
圆月初升的海面上,杜康环视一圈周围的海面,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十几里外的某个角落,心中微微一叹,便向着天空中等待已久的马车直直飞去。
“可惜啊,没能引起楼十三动手。十几里的距离,我若是现在向他出手,他想要逃跑,我是追不上的……”
早在出发之前,杜康就通过玄冥镇海印窥探到了命运中有限的未来。
杜康在命运的迷雾中看到了隐于一旁窥视的楼十三,也看到了铸就杀心的成功,所以才会在杀心的铸就过程中信心十足,也在两个分身融合的时候一直留了个心眼,防备对方的偷袭。
但卜数之偶的窥探命运的能力是有限,杜康没能看到望潮盗对睚眦道人的埋伏,也没能看到自己今日是否能够杀掉楼十三。
杜康本身也没有把握,在间隔十几里的距离下留下他,既然如此,就将杀他这件事放在以后吧。
这个能够望气占卜的存在如果能够不死,也许能为这次的龙宫招婿带来些有利的变化。
命运就像一条长河,身处其中的鱼儿偶然跃出水面,看到了下游的流向,满心欢喜的向下游奔赴,也有可能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
事件的发展并非只有一种可能性,故事中角色每一次不同的选择,都会影响事件最终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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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康如今选择不去杀楼十三,命运长河中就无声湮灭了数个与之相关概念的分支,两人的命运轨迹也因此走向了全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