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丝放好了,见两人的样子有些想笑,王艾冲她招了招手,她便坐在王艾另一边握着王艾搂着她的手一起望着多哈的夜色。
“我刚才说了一句,这趟来多哈之前我做了个决定,怕你们担心一直没说。刚才青莲来电,虽然没说什么,但她肯定感觉到了。”
雷奥妮继续吸,康丝看了看王艾的侧脸,也轻轻的靠在他肩头。
“我一直都比较胆小,怕死,尤其是我自诩文武全才的情况下,呵呵。”
雷奥妮蹭了蹭王艾的脖子,康丝配合的轻笑了两声。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注意自身的安全环境,从最小的肉体、家庭,到中圈的人际环境、俱乐部、社会、赞助商、媒体,再到宏观的精神和国际关系,我一直试图找一个既能让我实现理想抱负又安全的道路。应该说,我过去干得不错,弥补了好多人的终生遗憾,在世界杯上让五星红旗飘扬,在最能体现人体极限其实也是民族体质的短跑和跳远上,在这两个最简单也最考验身体素质的项目上实现了黄种人和中国人的突破,彻底把东亚病夫的帽子踩在脚下。”
说到这,王艾吸了口气;“说起来,从这个角度看,我也算是个小小的民族英雄了呢。”
“陈真。”雷奥妮仿佛梦呓的吐出一个词。
“我也看过。”康丝在另一边补充:“就是这种电影我才理解中国人的情怀和追求,懂得中国社会潜藏在水面下的力量。”
“是呀,我从图宾根一路走来,避开了许多危险才有了今天。但我的意识还是有点跟不上我的成长,我虽然很努力的在各个不同阶段分析我的处境,选择最有利、最安全的方法,比如过去三年因为形势变化而越发低调。但我对我的地位、作用所产生的化学反应还是估算不足。我一直以为我一个八辈贫农的孩子,致力于专业突破而无暇钻营人际关系,所以各方面对我的支持都是有限的,是鲜花着锦而不是雪中送炭,所以我一直有一种很深切的危机感,就像幽闭恐惧症那样,特别害怕因为什么不起眼的原因被强力人士打击而丧失一切。”王艾的双手紧了紧:“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你们几个能留下哪怕一个,我也就勇气活下去。”
雷奥妮直起身子,望着窗外无声的夜色,捋了捋鬓发:“谁不怕呢?谁都有孤独的少年时,都做过这样的噩梦。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自己,有的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孤独才是最可怕的。如果有一天有人逼我选择生命而走进孤独,我宁可放弃生命拥抱温暖。虽然我没有经过黄欣那样的生死考验,但你要相信我,母狮子是倔强的、骄傲的、不屈的。”
“不过,你会放弃我吗?”雷奥妮娇笑着。
王艾扭头给了她一个白眼:“我和你们都是先有共同语言、再有情感,最后才是在一起。就像萨特和波伏娃,我根本没有放弃的选项。不过……说起来我选择的人生道路注定不会平坦,表面的平坦需要付出无数的努力去维系,而枢纽除了我就是青莲。她那个位置,你们真的坐不了,首先黄欣和小时就不行,小门小户的不说,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长,还比我大,这意味着她们的抗压能力一般压力又最大。康丝的人际关系太复杂,如果和我没关系还能藏着,一旦到了那个位置会有无穷的麻烦找上门,即便她聪颖清醒,也会不胜其烦。你是仅次于青莲合适的,你大气豪迈、敏锐果敢,位置你肯定能坐得住,但一定会很疲劳。所以还是青莲最合适,她其实和你差不多,狮子,但她的成长经历比你更扭曲,性格上也有问题,心大、满不在乎,反而坐那个位置没什么负担。”
“嗯,我们都是积木,在先天的秉性和后天的选择中各自成型,总有一个互相更适合的角度和位置。”
“你们是我最深恐惧的安全屋,有了你们,我才敢放眼这陌生的世界。而这一次,经过这个夏天,我意识到了一些东西。”王艾随手一指前方:“这灰沉沉的夜幕和雾霭,我要击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