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遭弹劾,买官卖官。连带证据一并呈给了皇上,已经下大理寺候审。”
“可你如何知晓此事与孟天有关?”
这句话将薄尽斯问住了,他总不能说,整件事都是他的筹谋。早在从飞光城来长安的路上,他就已经筹谋好了一切。而孟天的种种举动不过是依照他的推演而进行着。
还有十日,他就要组建内阁。而朝廷六部,有实权的官位早就被各家族势力瓜分完毕,尤其是叶家。倘若他不能在这段时间里安插入他的人手,即使组建了内阁,也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但他不能明白地告诉叶翎这一切的筹谋。
叶翎望着薄尽斯,忽然幽幽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所说的一切都不是推演出来的。你知道的太多了,就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第32章 五斗米折腰
薄尽斯握着叶翎的手一顿,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昨夜我说过,待今日验证了我的想法之后,便会解释给你听。”
叶翎点了点头,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事情要从如今的朝局说起。你可知朝廷现在是什么样的局势?”
叶翎一听到朝政局势,顿时觉得头大。以前叶念初也试图向她解释过其中的厉害关系,她听完头昏脑涨回去了,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局势。
后来容亲王一死,朝局就跟复杂了。她只知道叶家想要保住一以贯之的地位,必须牢牢控制内阁。
而新任的首辅是个混蛋,她找个日子得给他一顿教训。
薄尽斯看着叶翎茫然的模样,知道她想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于是耐心解释道:“整个朝局之中,所有人看中的都是权势。而得到最大的权势便要占据两个地方,一个是皇权,一个是内阁辅政大权。你们叶家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就是因为叶家跟皇上瓜分了天下的权力。”
叶翎点了点头,觉得通俗易懂。
“而权力的中心点就在于你。之所以叶家要让你习得难逢敌手的武艺,就是为了制衡。但是从你成为王妃的那天起,这平衡便被打破了。叶家要奋力保住自己在内阁的辅政大权,而皇上则有了机会集中他的权力。”
“可是没有了我,叶家还有别的子女,任意挑一个便好啊?”
薄尽斯摇了摇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有没有发现,历来的皇后都无所出?赵家从来没有出过有叶氏血脉的皇裔?”
叶翎回想起来,确实如此。
“这便是叶家和皇家的制衡。换了谁都不行。”薄尽斯其实不忍心告诉叶翎,她的父亲选中了她,便是不再将她当成跟一个女儿来看待。这一点,从他如何对待叶惜怜就能看得出来。叶家的女儿本该是掌上明珠一般,无忧无虑活到大。然后安排一门美满的亲事,幸福和乐地度过余生。
可叶翎虽然会母仪天下,可到最后其实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她是否想要有一个孩子的权力都剥夺了。
叶翎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我本来以为爹爹想让叶惜怜接近七殿下,是因为他想让她代替我成为皇后。现在看来,七殿下早已经不是未来皇位的人选了。”
薄尽斯没想到叶翎无意之中竟然告诉他如此重要的事情,他连忙止住了她。
“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理解如今朝中的形势。叶家如今失去了内阁的主控权,只能从皇权下手。他们要尽快挑选出自觉满意的人选,重新掌握黎国的命脉。而皇子们也就要尽力表现,以得到叶家的青睐。你想一想,他们若想要得到叶家青睐,谁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赵煦和?”
“不错,他们也想知道赵煦和究竟还能不能得到叶家的支持。所以王壮在这个时候出现,就显得十分微妙。各方人士也都开始蠢蠢欲动。”
“而孟天此人明面上只是个土豪恶霸,实际上却在暗地里经营着盐铁的生意。赵煦和和静贵妃mǔ_zǐ 的出穿用度一向好过旁人,孟天就是他们背后的支撑。他每年都会安排人来长安打点,为七殿下铺路。否则,七殿下怎么脱颖而出?”
“所以有人杀了假孟天之后,真的那个孟天便出了手,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薄尽斯刮了刮叶翎的鼻子:“越来越聪明了,得了我的真传。”
叶翎摸了摸鼻子:“都是你分析的好。可是这些事情你怎么能想到的?”
“推演。”
“那你以后教教我怎么推演。我要推一推,怎么样撮合叶惜怜和七殿下,完成叶阁老交给我的任务。”
薄尽斯忍俊不禁:“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倒是急着当起红娘来了。”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成婚了呀。”
薄尽斯顿住了,他忽然攥紧了叶翎的手:“难道你想我们之间永远都这样么?”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好。你是王妃,名义上王爷的妻子。可我希望你嫁的人是我!”
“可是......可是王爷已经死了,自古黎国都没有王妃改嫁的事情。”
“黎国立国以来,还没有王爷抢了自己侄儿未婚妻的事呢,你不是照样做了。”薄尽斯将她耳边的碎发拨开,“不过你放心,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叶翎一直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甚至和赵煦和解除婚约,嫁给容亲王也都是临时起意,从来没有想过后果。何况黎国的礼法之下,若她想和薄尽斯在一起,只能是私奔了。
可是她割舍不下叶念初。那日父亲对她说,他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三个儿女各自安好。叶家如今的处境不妙,叶念初也是前途未卜,她怎么能抛下他自己离去?至少得解决了现在那个首辅,让哥哥夺回自己的东西,她才能安心。
于是一向心大的叶翎,头一次在夜里辗转难眠。她抱着胳膊,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帐子,怎么也无法入睡。
索性半夜起来披着衣裳练了会儿字。以往她都是在院子里练剑,越练越精神。今日练练字,果然不一会儿睡意便袭来了。不知不觉叶翎竟然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一直到翌日清晨,宋辞有事前来禀报,这才惊醒了书桌上的叶翎。他暗自钦佩,王妃果真是个勤勉的女子,说要练字便废寝忘食地练。
叶翎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问道:“宋管家,有事吗?”
宋辞上前行了礼,这才道:“娘娘,是小世子的事情。他到了该入学的年纪了,眼下翡语夫人想请问娘娘,是送他入稷下学宫还是请教书先生?”
这种事情,叶翎也不太懂。叶家都是请的太学博士或者翰林院的先生回来教自家的子女。于是她摆了摆手:“请个先生回来吧。”
宋辞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娘娘,府里的开销已经是入不敷出。请先生,只怕......只怕更是捉襟见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