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目视自己高大俊朗的外甥,脸色已柔和:“那怀璋可觉出异样?”
顾怀璋凝眸,似是认真回想了一瞬:“不曾。”他长眉微挑,冷淡的目光射向楚莞:“怀璋本觉得是闺中女儿的游戏罢了,如今却不知这位姑娘为何要说谎?”
众人不知真相,楚莞却越听越心惊——这般淸朗卓然的男子,却一本正经的编造谎言,来质问她这个闺中女孩儿?
联想到上次的香球事件,似乎这位庐陵王一出现,她就要倒霉!
她只是不明所以,庐陵王不惜作证欺骗太后,到底所图为何?
杨芙眸光一动,也忍不住朝顾怀璋看去。
若说香球和马车都是举手之劳,那这次出面,无论如何都能称得上是鼎力相助。
杨芙借他的东风,乖巧上前扯扯太后的衣袖:“太后,你别怪阿莞妹妹,她还小,不懂事,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和老太太如此玩闹,没有恶意的……你看,她吓得脸都白了。”
不懂事这三个字格外刺耳。
楚莞今年十三岁,在贵女中说大不大,但也绝不是可以任意放肆的年纪,
更何况这是太后寿诞,宫闱之中?
刚才还对楚莞印象不错的夫人们,都暗暗摇头,没人再敢继续关照如此不懂轻重的姑娘!
琴昭没明白两个侄女怎么就大胆到在太后宫里玩捉迷藏,但看眼下这情况,也只能顺着杨芙意思为楚莞求情:“太后莫怪,阿莞年纪小,玩心大,臣女回去定会督促管束。”
太后叹口气:”你这孩子,怎能如此戏弄长辈?”
她本以为这表姑娘是个稳重心思细的孩子,谁知做事却没轻没重!
而且如果此事是子虚乌有,那晕倒树下,衣衫凌乱等等都是楚莞编排的。
什么样的女孩才能想象出那般不堪入目的画面?
太后皱眉摇摇头,看楚莞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太后身畔的大宫女已忍不住出言斥道:“和太后扯谎等同欺君,这罪名你能担待吗?”
“我真的没有撒谎。”楚莞被顾怀璋的出场反击得毫无招架之力,只得在地上不住磕头道:“姐姐真的晕倒在地,衣衫也被人撕开……”
“够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戏弄太后!你!立即向太后请罪!”杨老太太一脸怒色地站出来,她实在想不到楚莞今日是哪根筋搭错——即便杨芙真的在宫中出了事,为太后颜面,杨芙名声,家人也只能遮掩含糊,她倒好,口口声声非要给家里人泼脏水!
还有半个时辰,皇上和皇后便要来拜见太后,楚莞现下还不认错,是想让名门贵妇们看国公府继续出乖卖丑,耽搁仪式吗?
楚莞只是哀哀摇着头,说什么都不愿承认。
“杨老太太不必着急,表姑娘不愿认下,想必定有苦衷。”
楚莞一怔,抬起满是泪痕,额上一大片乌青的脸,出言的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衣冠整洁贵气,显然身份亦不可小觑。
“这位公子说的没错。”楚莞意识到转机,忙道:“臣女确是亲眼目睹……”
“实情如何,在下恰巧路过,已然全部目睹,不劳姑娘复述。”男子平静的提高声量,不给楚莞再次出言诋毁的机会:“若姑娘定要坚持有人晕倒,莫不是要让太后命宫正司彻查宫中?在下和庐陵王愿出面作证,把所见据实说出,免得私放了居心不良之人。姑娘意下如何呢?”
是小姑父!是上一世的小姑父沈驰!
杨芙看小姑父也恰好出现,再也忍不住眉梢的笑意和心底的雀跃。
沈驰说话的声音温和,却使楚莞打了个冷颤:”不……不必,今日是太后寿诞,也不必大张旗鼓。坏了太后的雅兴。”
听这男子的语气,多半是目睹了她做的丑事,楚莞哪里还敢劳烦宫正司查案,她虽万般愤恨,此时也只能跪伏于地请罪道:“是臣女不懂事,和姊妹玩闹惊扰冲撞太后,还望太后宽宥。”
杨老太太也满是愧疚:“阿莞搅扰太后兴致,老身回去必定严惩,还望太后恕罪。”
“哀家倒是没什么。”太后一脸要为杨芙做主的样子:”只是她满嘴胡诌,有损阿芙闺誉,且向阿芙赔个罪,看她姐姐原不原谅她吧!”
楚莞瞥了一眼杨芙,见她神色清淡的俯视自己,心下愈加羞辱恼怒,恨不得直接动手和她痛快打上一架,咬牙忍气伏拜在她脚下哭道:”姐姐原谅我吧,我日后再不敢肆意玩笑。”
今日这桩事,闹到现在仍是姐妹之间的玩笑打闹,虽说楚莞玩得过火,但这是太后的好日子,太后都不追究,杨芙自然也不会紧追不放。
“无……无妨。”自重生后,杨芙头一遭取得这般胜利,莹润的小脸上还有丝茫然的稚气。
此时,内侍来报帝后已起身前往含明宫,众人收敛神色,随太后朝正殿走去。
琴昭亦启步跟随,却听身后响起男子的轻声呼唤:“姑娘,请止步,在下还有一言。”
薄醉的绯色未完全从琴昭脸颊褪去,她回首,静静地凝视沈驰:“沈公子还有何事?”
第12章
此时贵女们多已随太后离去,朦胧月影下,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人。
沈驰欠身道:“在下冒昧叨扰,只是为免铸来日之错,有一番话必须说与姑娘。”
琴昭闻言,亦微有动容,不禁凝神细听。
“今日之事,在下恰巧看清原委,阿芙姑娘……的确不是在玩捉迷藏,而是真的倒在了海棠树下。”
琴昭神色大变,勉强稳住神听他继续说,手却捏紧帕子。
“当时在下不知情况,未敢近前,只看见另一个姑娘蹲下身子,不知做了什么。”沈驰叹口气,沉吟良久道:“但看那姑娘方才的作为,分明是有意陷害。”
前后联系思索,任谁都能猜出杨芙的衣衫是谁动手解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