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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2 / 2)

最近没发生什么值得一说的,所以不知道可以写些什么。


那天吃完饭后我们稍微聊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可提的。


他问我现在住哪里,我说朋友那儿,他说过两天把东西收拾好了就把房子还我。我说不用,你住着就行。


中间他提了一嘴说他大学时创立的那个性少数平权社团邀请他明年3月去参加一个社团办的讲座。


我想起来当年我也参加过他们社团举办的活动,很多人都以为我也是那个社团的,其实我根本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他当时还抱怨过我把他们社团的风气搅和乱了,说好多申请入社的妹子都是为了来看我的。


我说:这能怪我么,怎么着你们社团还歧视脸长的好的啊?


他白我一眼说:您甭自恋了成么。


他欺负我大学的时候比他低两级总逼我叫他学长,丫还小我两岁呢,我说你叫我老公我就叫你学长。最后算打了个平手吧,总之结果就是他从来没叫过我老公,我也没叫过他学长。


我经常跟他说我爱你,发短信的时候,打电话的时候,还有做的时候,有时候会觉得很苦恼,要怎么才能把那种一切语言和行动都无法描述的感情传递给他。我想让他感受到的那份感情是沉重的,肃穆的,不那么美好的,甚至是有些痛苦的,或许很自私,但我想让他知道。


他不爱说肉麻的话,也很少回应我,只有那么几次争吵后做狠了的时候,我问他爱我么爱我么,他抱着我的脖子轻轻嗯过一声,也分不清到底是在回应我还是只是在喘。


那天吃完饭媳妇儿有点儿感性,情绪并不是很好,聊到最后的时候他突然说:如果有天你遇到下一个人,希望那个人是个从来没爱过的人。


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以前说过,只有从来没爱过的人,才敢好好爱别人。


分开的时候他往东我往西,坐在车里抽了很久的烟,看着后视镜里他的车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有种灵魂抽离的感觉。


想起他刚说的希望我遇到的下一个人,又觉得有点好笑,如果那些想好好传递给他的感情他有感受到一点,他就应该明白我这辈子大概遇不到下一个人。


第58章 夜里无星


今天和烨姐吃饭,聊起了以前的事儿,陡然被拉进了很遥远的回忆里。


那时我的生命里还没有媳妇儿,陪在我身边的还是另一个人。然而有关那个人的画面始终是我记忆里一张边缘泛黄的黑白照片,无论怎么回忆都不再觉得真切,有时甚至会怀疑关于她的一切只是我梦过的一部默片。


这是我和另一个人的故事,或许也该说是我一个人的故事。与媳妇儿无关,写给自己看看,诸位可以跳过不看。


在媳妇儿之前我交过两个女朋友,都比我大。第一个是初中的时候,我追的她,第二个是高中的时候,对方追的我。她们在有些方面很相似,都是那种成熟温柔的类型。


媳妇儿问我是不是有恋母情结,我说我要是有恋母情结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说回正题,对我影响最大的是刚上初中时遇到的那个人,大我三岁。那年烨姐她们家发生了一些变故,可以说是一夜间消失不见,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比起自己家,烨姐家可能更像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而那个家忽然没有了,我是唯一被留下的人。


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只是我当时年龄还小,所以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叛逆期也比别人更夸张一些。


那时我不愿意回家,常待的有两个地方游戏厅和篮球场。白天上课,下课就请一群朋友去游戏厅打街机,打到晚上八、九点,大多数人都被爸妈催着回了,我就再转战篮球场,和技校那群人打到十一、二点才回去睡觉。


那时打完球回家的路上经常能看到一个喝得烂醉的女生。


有一天我打球回来又看到她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子吐得昏天黑地,身上还穿着附近一高中的校服。当时站那儿犹豫了几分钟,走过去把我手里喝一半的矿泉水递给她了,本意是让她洗洗脸,因为她吐得实在太脏了。结果她含糊不清说了声谢谢直接咕咚咕咚地把水喝了。我特么当场懵了。


喝完她嘟嘟囔囔地说了声太难受了。


我本能地接了句难受你还喝。


她嘿嘿笑着拍了拍我的脸说:小朋友,姐姐不开心才喝酒,一个人如果很开心的话是不用喝酒的。


其实我当时没听懂她那句话什么意思,也没在意,醉鬼说的话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我一直记着。


再后来不知怎么就熟了,有一次我陪她在路边吃关东煮,问她要不要当我女朋友,她噗嗤笑了一下,答应得很快。现在想来大概也没把一个小孩儿的话放在心上。


她家在篮球场附近一个单生公寓楼里,我闲着没事儿经常去找她玩,从来没见过她父母,她说她一个人住。


她很会做饭,最拿手的是川菜,每次都放很多辣椒,看我辣的涕泗横流就一个人咬着烟嘴咯咯笑,然后再端给我一碗酒酿汤圆。所以后来我最擅长做的也是川菜,但我媳妇儿不太能吃辣,所以我做的川菜里很少放辣椒,不那么正宗了,但他很爱吃。


那个人家里总是很乱,地上堆着很多盗版碟片和磁带。有一个vcd,一个二手cd机,和一个读带式录音机。


我和她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碟,我那年纪平时也就看看《海贼王》和《龙珠》之类的动画片儿,她看的很多电影我都还看不太懂,也不感兴趣,所以经常看着看着就枕着她的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总能看到她眯着眼睛抽烟,电视调成了静音,一只手遮在我脸上,以免烟灰落下来把我烫破相。


我问她不放声音看什么劲呢?


她笑说看好多遍已经记住了。


她最喜欢的两部片子是张曼玉的《花样年华》和张国荣的《纵横四海》,总是翻过来覆过去地看。我醒来的时候常是黄昏,唯一记得的只有看这两部电影的时候,她烟会抽得格外多一些。


那时在她身边的我有点儿像在我身边时的媳妇儿。情绪敏感,会莫名为很多事儿感到难过,会因为看了杂志上几篇关于宇宙的科普而产生冥王星很悲伤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还问她冥王星会不会觉得很孤独之类没边没际的问题。


她说不会的,宇宙有奥特曼,还有高达,还有超级赛亚人,大家一起在冥王星聚会打牌搓麻将很热闹的。


于是我那些文艺的感伤顷刻被她无厘头的话搅得烟消云散,却又真实地感到被安慰。


晚上有时候不看碟,我俩就躺在床上用录音机放歌听,关了灯,谁都不说话。她有很多磁带,家里跟小型租碟屋似得,我第一次听陈奕迅就是在她那儿。她喜欢玉置浩二,经常来回播放一张磁带上的一首歌听,我已经忘了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旋律很悲伤,不想再听,所以也从来没去找过。


她是个怪人,好像没有任何家人和朋友,至少我跟她在一起的那几年一个都没见过。学校也去得很随意,今天没什么事儿就去,明天喝多了就不去。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她做饭很好吃和几部常看的电影,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


第一次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告诉我她叫雅典娜,也可以叫她智慧女神。要是她现在还活着,应该是个挺能带动网络流行用语的人。但我初三的那年她跳楼了,没什么预兆,又或者应该说早有预兆。我去找她的那天正好看到她被送上救护车,脸上盖着医院的白床单儿,楼下围着很多人。


我当时没有特别震惊也没多难过,大概是早有预感吧。我不推崇厌世论那套,我只能说,我希望她好好活着,但如果有一天她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我也不会觉得是她错了。


每次黄昏枕在她腿上醒来,看到又是一地烟头,她眯着眼面无表情像是在发呆,又像在认真看没声音的电影,当时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词形容那种气氛,很多年后才隐约明白那大概只能叫做绝望吧。


有关她的故事我一概不知,她曾是什么样的人,交过什么样的朋友,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跟我在一起,她从来不对我说,我也没有刨根问底。那些事如果我有意去打听必然打听的到,但我从来没打算去了解那些,当初是,现在也是。我只需要记得在我面前的那个她就够了,尽管我现在连她的脸都已经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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