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鸥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有再接着讲这些,她不认识去菜市场的路,导航了好几次,都迷路了,车子围着几栋居民楼转了几圈,最后黄思研看不下去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豪爽道:换我开吧。
驾照早就拿到手了,也带在身上,虽说这几年,黄思研没怎么碰过车子,但过去积累下来的经验尚在,二人交换位置,在车头前擦肩而过,李清鸥的发丝被风吹到她的肩膀上,黄思研有点像被口香糖粘住了一样,粘着粘着,突然就有点痒,让人不免想去挠挠它。
在居民楼左拐右转了十几分钟,她把车子停到马路边上,低头解开安全带,跟李清鸥解释道:菜市场里面人很多,不方便停车,我们只能走一段路。
李清鸥沉默了,她显然没来过这里的菜市场,洁白的网鞋在湿漉漉的路上走了十几米,很快就被污水给染脏了,二人齐齐低头,见到那鞋子表面脏了一点点,其实脏的地方并不多,但是在那白色布面的渲染下,格外地难看,黄思研不禁咂了下嘴巴:主要是这里进口,离卖鱼的摊位近,所以地上积水比较多。
听她说完,李清鸥更加不自在了,就好像一块滚烫的热铁掉到了她的鞋子上,脸色僵硬,却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关系,我带了其他鞋子在车上。
话虽是这样讲,但她脸上真的是很沮丧的表情,黄思研在心里偷笑,干脆问卖米的老板多拿了两个红色的塑料袋,抬手把李清鸥拉到干净的屋里,弯腰就帮她把脚给裹上了塑料袋,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一双亮晶晶的双眸正直定定地盯着自己的脸,黄思研就仿佛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她看去了,脸色微微一红,装模作样地拢了一下额头上的碎发:这样就不会脏了。
嗯。李清鸥细长白皙的手指抓了过来,一下就十指紧扣住了她的右手:你比较熟,带我走干净的地方吧。
黄思研对她突如其来的触摸已经很淡定了,但这样十指紧扣还是第一次,当李清鸥掌心那温热的体温从自己掌心传来,她脑子里还是禁不住嗡嗡作响,可能是太阳太大了吧,黄思研这样想。
二人买完菜回到车上,李清鸥已经主动放弃了驾驶位的行使权,理直气壮地坐到后排去换鞋子,换完也不打算接着开车,扭头到后备箱里面拿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然后开车门,坐下,撕开袋子,取出一根手指粗的小饼干,再往嘴里一扔,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黄思研都看呆了,她不喜欢吃零食,而且眼前的一切状况,都让她觉得有点陌生,李清鸥倒是一脸淡定,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慢慢嚼完嘴里的饼干屑,温和地问她:你要不要尝一点?
黄思研低头看了一眼她脚边的袋子,里面多数都是些干果零食,以饼干居多,李清鸥手里的这款饼干有个很幼稚的名字,叫磨牙棒,牛奶口味,适合五到十岁宝宝食用。
简直是刷新了世界观,黄思研来不及回答她的话,李清鸥手里的饼干就已经递了过来,干净利落地塞进了黄思研的嘴里,黄思研第一直觉就是这饼干很酥脆,味道很香,并粘糊着李清鸥拇指间的温度,味蕾轻轻一舔,嘴里顿时溢满了整个牛奶香味。
是很好吃,李清鸥的品味从来不会有让人失望的时候。
我很喜欢夹娃娃。李清鸥状似深情款款地解释着,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穿秋水般地看着黄思研,不像是在介绍她的爱好,反而像是在表白: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去夹,日积月累,娃娃越来越多,后来家里放不下了。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顿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一抹自我戏谑般的无奈:就发现原来商场还有可以夹零食、夹香烟的机器,娃娃可以送人,香烟和零食没好意思送,就自己解决了。
黄思研边开车,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这些都是你夹的吗?
对啊。李清鸥眸光闪烁,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所以思思你要帮我吃完它们,不然我家里可能会变成杂货店。
黄思研就当没看到饼干盒上面贴着的超市标签,装傻说:好,交给我吧。
于是,李清鸥在她心中的形象,一下子从一个爱吃零食的女人,成功变成了一个抓不到零食包,只能自己花钱去买的傻女人。
李清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紧不慢地换了另外一个包装盒,埋头咬了几口盒子里面的酸梅,摇摇头,又收好,立马把另外一盒抱到了腿上,有条不絮地把袋子里的所有零食都开封尝了一遍,黄思研一路闻着不同香味的零食到了牛面山,好像自己都跟着胖了几斤,李清鸥一点都没有吃不胖的觉悟,一路上还时不时地把她认为好吃的零食往黄思研的嘴里塞,她大拇指与食指捻着食物的尾部,笑脸盈盈,半咬着下唇,就像一个不怀好意的美人蛇,充满着诱惑,又危险满满。
没错,她是美人蛇!黄思研下了车,看着李清鸥扭着她那纤细的杨柳腰姗姗而去,心中有些诽谤,心想这女人明明吃得那么多,怎么一点都没有长胖的趋势呢?
跟着大部队在山脚下吃晚饭的时候,她帮李清鸥去打饭,特意往她的饭碗里面压了压,白日里吃零食津津有味的李清鸥,显然对白米饭无爱,她夹了两块肉到自己的碗里,吃了两口饭后,发现碗里的饭量一点都没有变化,便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黄思研一眼,嘴巴紧紧抿起,摆明有些气鼓鼓的意思:思思是嫌我太瘦了吗?
黄思研被她那娇嗔的语气,弄得心里面直烧得慌,及时喝了两口水,压下了突然涌起的浮动情绪,正义凛然道:你应该多吃点白米饭,我们等会还要上山扎营呢,不然怎么有力气。
李清鸥眼角一挑,笑眯眯的,正要回答,一旁突然伸出了一只小麦皮肤的手,直接拿起她面前的碗到了自己的面前,黄思研抬目望去,李清鸥的私人教练郑微微坐在李清鸥的身边,丝毫不嫌弃李清鸥吃剩的米饭,张口就咬了几口:阿鸥不喜欢吃,不要为难她。
一桌子坐了八个人,她说完话,气氛稍微有点尴尬,本来就是黄思研与李清鸥两人之间你来我去的互相戏耍,被这女人一打断,好像黄思研成了欺负李清鸥的作恶者,黄思研的就会脾气唰地一下就起来了,左右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不愿意去搭理她。
李清鸥坐在中间,一脸波澜无惊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跟黄思研撒娇的人不是她本人,像是瞬间恢复正常,她唇线弯了下,撇头看了看黄思研,声音轻柔,饶有意味:我力气的来源跟吃无关,不过思思说得也对,晚上是体力活,该多吃点。
说完伸出手指,戳了戳黄思研的手背:你让我吃多少,我就吃多少,这样总行了吧?
黄思研的心情一下子多云转晴,莫名其妙就被她两句话给哄好了,站起来又乖乖去给她打了一碗饭,这次却没有再往下压,回头的时候,李清鸥在跟郑微微说话,可能也是在缓解气氛,黄思研把碗放到她面前,气也不气了,只干巴巴地叮嘱说:下次不要吃那么多零食了。
就有点自己在带孩子的感觉,可惜李清鸥是个女人,不是她的孩子,李清鸥见她没坐下,抬头不解地看向她,双臂自然而然地环了上去,半抱着把她按在了座位上,用一种放低姿态的口吻附在耳边哄她说:有你在身边,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哪还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