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这么感性,真的不会受病人的影响吗?黄思研转头看着她,李清鸥抿着薄唇,侧脸完美,察觉到黄思研盯着自己,她微微一笑,倒是很大方地回出了一个微笑,却莫名看着有些让人不安:后来他死了,我们没能带他走出那团迷雾。
听出了她话里的那抹无奈,黄思研心里面禁不住咯噔了一下,在中国,心理医生这个行业之所以发展空间大,是因为过去几十年它根本就没怎么发展过,包括黄思研在内的人民群众,可能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很轻松的工作,其实不然,李清鸥虽然上班时间自由,但是,她所承担的压力,往往比黄思研表面看到的要多太多,黄思研以前上学的时候,参加同乡聚会,有一个男生在追金融科的学姐,他那时候提起,这个学姐曾经是心理科的一员,后面拜读过国外一位心理学家的自传,后决定转业,因为那本书,是那位作家为战后心理综合症的战士和幸存者提供援助的资料,在战争过去了十几年的平和时代,这个心理医生,写完了那本书后,选择了自杀。
心理医生的压力,若是没有得到合理的宣泄,到最后,或许,她们会变成她们过去所接待过的那些病人,这,非常危险。
心里有股压抑的情绪越来越明显,黄思研明明在呼吸,却好像缺乏了某种生命,她心里揪得慌,为李清鸥的话,也为她的压力,她想知道,李清鸥排解压力的方式是什么,雨还在下,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这么大的雨,李清鸥的车速不快,但好在县城离得也不远,在再一次轰隆隆的雷声中,车身缓缓放慢,李清鸥终于把车子停回到了酒店门口。
要是在大城市,可能酒店门口的门童早举着雨伞过来接客人了,要是酒店稍微豪华一点,大概也设立了可以避雨的地下停车场,可是眼下它什么都没有,停车位离酒店门口大约还有百步的距离,二人只有一把雨伞,李清鸥刚解开安全带,就听到隔壁的车门响了,原来黄思研已经举着雨伞下车了。
回来的整条路上,黄思研都没有对她讲过话,脸色还时阴时暗,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李清鸥微微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好歹心理医生出身,怎么连个一根筋的女人都看不准,真是让人头疼啊,她还沉浸在这件事的情绪中,谁料手边的车门唰地一下被人从外拉开了,冰冷的雨滴瞬间就飘进了车箱,有个黑压压的军大衣站在外面,撑着把雨伞罩在李清鸥的上方,声音急促道:干嘛发呆,快下车啦。
黄思研没有去而复返,因为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李清鸥被她吼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刚迈下车,黄思研啪叽一声关掉她身后的车门,右手自然而然地环了过来,搂起李清鸥的腰肢,强硬地使李清鸥紧紧陷入了她的臂弯中,这样一靠近,李清鸥这才闻到了她身上那件军大衣的霉味,或许她穿上的时候还是潮湿的?这样一想,心里就很不爽了,李清鸥想说什么,刚张开嘴,雨水快速涌进了她的嘴里,雨太大了,黄思研的头发又被打湿了,雨滴自她发梢滴落,李清鸥微微侧头看着她,黄思研凌乱的发丝紧紧贴在脸上,既恣意又潇洒,给她严肃的表情凭白添加了一丝呆萌。
就,有点可爱,李清鸥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去亲吻她的脸,她依偎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一步步往前走去,鼻息间尽是霉味,除了心疼,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离酒店还有两三米的时候,门口的工作人员终于发现了她们,等她们一走近,赶紧拉开了酒店的大门,伸手就要去接过黄思研手里的雨伞,黄思研避开他,摇了摇头:车子还没上锁呢。
李清鸥一贯冷静,被她一提醒,才留意到自己貌似真的忘了拔钥匙,顿了顿,蛮不好意思地说:思思,你休息一下,我去吧。
黄思研侧身打量了她一眼,摇头说:还是我去吧,我反正湿了。
她说完,撑开雨伞就快速钻出了门外,李清鸥望着她消失在雨帘中的背影,就那么一眼,还是惊心动魄地看到她身上那件军大衣已经湿完了,但是反观她自己身上,除了裤子上的潮湿,上半身还真没有怎么淋到,李清鸥心里面的情绪顿时百味错杂了起来,再想到黄思研最后的那句话,又不禁得有点心动,这个傻姑娘难道不知道,在喜欢的人面前,有些话不能乱说吗?
湿什么湿呀!
黄思研哪里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会让这个老司机污了起来,她其实十分庆幸李清鸥没有把车子上锁,毕竟行李箱还在车子里面,要是进了酒店中,再找李清鸥要车钥匙拿行李,可能会被她拒绝吧,黄思研一直觉得自己身体好,以前她天天晨跑的时候,也经常被雨淋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李清鸥不同啊,她看着那么瘦,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城市里面,黄思研觉得自己不能够冒险。
拖着行李箱再回到酒店的时候,李清鸥已经把房开好了,但只有一间,黄思研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见她不慌不忙地给自己表演了一番为了节省开支的戏码,忍不住道:我自己有钱。
听了此话,李清鸥撇撇嘴,好似不开心了:那你开吧。
黄思研想着,既然她现在跟李清鸥分手了,又确定了李清鸥喜欢女人,还是避嫌一点比较好,再说昨晚李清鸥就是这样做的啊,也是一人一间,她一想没错,就点点头,当真就去开房了,谁知这一下,李清鸥脸色完全冷了下去,等到她拿到房卡的时候,李清鸥早已经上楼了,黄思研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
才下午三点多,二人午饭都没有吃,黄思研先回房洗了个澡,等她换好衣服,才看到李清鸥的包还在自己的行李箱里面,她估计李清鸥也得洗澡,虽然她没怎么湿,不过晚上也是要洗的,便拿着李清鸥的包,惯性地去敲了对面的门,过了好一会,门开了,屋里竟然是个男人,那男人衣领邋遢,满脸憔悴,伸出半只脑袋,警惕地盯着黄思研:你是谁?
我找李,啊,不好意思,我敲错门了。
黄思研后退了一步,意识到李清鸥今天并没有住在自己对面,赶紧道歉了几句,那男人又打量了她几眼,才把门关上了。
黄思研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打算回屋里给李清鸥打一通电话,问问她住哪个房间,谁知道她电话还没拨通,屋里一黑,伴随着外头轰隆隆的雷声与惊悚的闪电,黄思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情况,好像是停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