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不大,楼房最多也不过十六层,而且只有两、三栋楼,按理说,这种摆摊子的小贩如果在这边长时间停留,多多少少是知道这些事情的,谁料那阿姨认真想了想,摆摆手说:没有啊,姓赵的挺多,没有教授,这地方哪里还能出什么教授哦。
但司徒周给黄思研的资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赵勇的父亲是一名教授,这就有点奇怪了,黄思研剥开一只橘子,把橘子皮仔细收好,扔了一瓣橘子到自己嘴里,有些酸,她慢吞吞地把它咽下,又问道:那您听过赵大川这个名字吗?
哎呦,赵大川!那阿姨一拍大腿,可能是黄思研给她做了生意的缘故,她话也比较多,直接就说:这个我认识啊。
黄思研心下一动,连忙问道:那您知道他有个儿子叫赵勇吗?
知是知道。那阿姨嘿嘿一笑,透着不真实的试探:就是这水果太多了,一时半会卖不完,我这脑子老想不起来别的事。
黄思研算是明白了,这人是赤、裸裸地让自己给她做生意,她也不想说太多,都是小钱,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又在那阿姨摊子上称了两斤香蕉和一斤车厘子,那阿姨还想让她再买几根甘蔗,黄思研摇了摇头说:我牙不好,不能吃。
那阿姨细看了她两眼,只好作罢,想了想,道:姑娘,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警察?
黄思研听她这样一问,估计之前警察来过,故意纳闷道:什么警察?
上个礼拜来了好多警察。那阿姨边说着,边左盼右顾地瞧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说是老赵家的儿子犯事了,让老赵给他儿子打电话,让他儿子回家。
然后呢?黄思研问。
然后没抓到人。那阿姨添油加醋地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小赵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孩子从小就喜欢坑蒙拐骗,我一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姑娘,你说实话,你不是警察的话,是不是我们那个电视台的记者?
黄思研被她问得愣了一下,看她那激动的样子,估计是真把自己当记者了,干脆就默认了,点了下头,给她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
那阿姨一看她默认,就更激动了,巴啦啦地一连串说着:听说你们这个频道,只要一个爆料就给300元是吧?
黄思研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台,被这精诈的小贩弄得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阿姨您说,您要是爆料的靠谱,三百元一定给你。
那一定靠谱!那阿姨一听有钱,更是眉开眼笑了:那小赵为什么会有今天,因为他爸跟他妈打小就离婚了,他爸哪里是什么教授,就是学校一个看门的,脾气暴躁,对他管教严,动不动就是打他,姑娘,你靠近点,我偷偷跟你说,这个小赵啊,上个礼拜回来过一次。
说完,她顿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思研的脸。
黄思研正听到关键的时候,被她这样一停顿,估摸着她还是想要钱,她真的是有点被这女人弄烦了,故意就说:阿姨,您这爆料不值三百元啊,您既然不想说,就算了,这水果我也不要了,我去找别人聊聊。
水果还没付钱,那阿姨看她拔腿就要走,一下也急了,一把拉住黄思研的胳膊,好声道:姑娘,姑娘,别急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那小赵不是偷偷回来了嘛,你问别人,别人也不一定知道,好像是上个礼拜三、还是礼拜四,楼下突然停了一辆车,我在这里摆摊七八年了,从来没见过这辆车,多看了几眼,车牌好像是赣b66688,数字特别吉利,我一想,这应该是个大人物啊,怎么没听说过,就一直有留意那个车的动静,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天都黑了,我刚打算收摊,就看到老赵下楼了,旁边跟了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那人是小赵,结果就听到他们的对话,老赵不停地骂那个口罩男是不孝子,说他一回来就给自己惹麻烦,还说他没钱,让小赵要钱找他妈去,两人吵了不到五分钟,小赵就开车走了,第二天警察就上门了,后面再也没见过。
黄思研听到了关键点,眉毛一皱:那您知道他妈在哪里吗?
在景区开了一家店,好像专门卖明信片的,叫什么秀娟、秀娟什么的。
黄思研差不多也问清楚了,估计跟她也聊不到别的有用信息了,爽快地把钱一掏,提着水果就离开了小区,她就根据这个小贩说的话来看,赵勇绝对还在这个县里,首先他经济有困难,也跑不了多远,其次警察第二日就上门了,说明他当时就应该被通缉了,再一次印证了他跑不出县城的这个事实,这样一想,黄思研心里面就踏实多了,想着这趟总算也没白跑。
心情放松下来后,黄思研打车回酒店,下了出租车,才想起点开手机,留意到李清鸥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思思,我们分手吧。
黄思研脑子嗡嗡作响,脚步随着风缓缓摇曳了一下,好似有些站不稳,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是李清鸥这样说分手,黄思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怎么顺畅了,仿佛肚里的肠子都拧了起来,让她分不清五脏六腑在不停地沸腾着什么。
太难受了,手里提橘子的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金黄色的橘子在酒店门口的黑色马路上开始翻滚,这陌生的城市仿佛连空气都趋向死寂,让人窒息得快要昏厥,以前离婚的时候也没这么难过啊,黄思研想,原来失恋是这种感觉吗?
也不知道口袋里的电话震动响了多久,黄思研木然地点开了手机屏幕,一看,是李清鸥的名字,心里面的那份委屈就更浓烈了些,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明明是她不辞而别,怎么到现在,还有资格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