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秦煜封突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手中杯盏掉在地上,碎成数片。
季时年看他面上白皙,并无半分红晕,却连站都站不稳,这莫非,是醉了?
思及此处,突闻扑通一声,眼前高大的男人直直的栽倒在了地上,雕花的木椅也被他带翻在地。
季时年想也不想,赶忙上前查看。
他伸手拍了拍秦煜封的脸,毫无反应,喂,醒醒,秦煜封!
秦煜封人事不知,抬手挥开了季时年的手。
季时年看着瘫在地上的醉鬼,一时无言,默了半晌唤外面的工作人员进来,吩咐人把他抬出去,然后自己去结了账。
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进来扶起秦煜封,搀着他下楼,一直将他送出胡同放到季时年车上。
季时年道:谢谢了!
那男人忙道:季先生客气。男人看着车子离开,这才转身回了酒楼。
季时年开着车回到小区楼下,看着车子后座醉成一滩烂泥的秦煜封,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站在那里好半晌,才伸手去扶,拉着秦煜封从车里出来,季时年拖着他坐电梯上楼,本就不耐,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浓烈酒味,眉头皱的愈发深沉,不都说古人身量小吗,真不知你特么吃什么长这么大个子!
他出身世家,从小教养颇高,能逼着他说出这般言语,想来也真的是很不悦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季时年浑身都汗湿了,将秦煜封一把丢在沙发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歇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浑身难受,他起身去浴室洗了澡,出来秦煜封还没醒,就连动作都还和之前一样,由于身量太高,一只脚曲着,另一只脚耷拉在地板上,看着几分滑稽,几分可怜。
季时年穿着睡袍坐在单人沙发上,开了电视看晚间新闻。
临到要睡觉的时候,他将秦煜封连拖带拽的弄到了客房,鞋子也没给他脱掉,就回卧室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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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有一部青春偶像剧的配音,杨北到天季楼下的时候,头一次没有看到秦煜封,和录音棚的工作人员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人。
他怎么还没来,这都等多久了,杨北,你给他打个电话。负责设备操作的工作人员不耐道。
杨北掏出兜里的二手直板机,这才想起秦煜封连个手机都没有,更别说电话号码了,他想了想道,李哥,我去找找。
从公司出来,先去了秦煜封平日里常待的地方,又去了他们认识时候的那条商业街,杨北跑的满头大汗,仍旧没看到他半个人影,不由急了。
这傻子,跑哪去了,不会被人给卖了吧!
平日里他说让秦煜封等在哪,他就会二话不说的去那处等着,可是这次突然不见了人,他才发现,自己找不到他,且毫无办法,遍寻不到之下,顿时有种那人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感觉。
杨北坐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石台上,天上的烈日炎炎,仿佛恨不得要将人晒化了才罢休。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轻松欢愉、对未来充满向往的期许,还有那孤注一掷、不顾一切的激.情,都像一场如烟似雾的大梦,风一吹,全散了,而那个谦谦有礼、温和如玉的男人,不过是自己梦中的一个过客,一觉醒来,再遍寻不到。
单薄清秀的少年,愣愣的看着远处,漆黑的眼眸中像是空洞无物,却又像是盛满了万千情绪,直到眼睛睁到干涩发红,他才站起身来,伸手抹了一把额上被烈日榨出来的汗水,杨北再次向着公司走去。
少年的面上扯出一个笑来,在心里告诉自己,或许他已经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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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透进的光,打到秦煜封脸上的时候,彻夜宿醉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看着头顶上纤尘不染的天花板,秦煜封茫然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来。
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昨日那人请自己饮酒,之后似乎喝醉了,这里又是何处等等,昨天那人,说什么?宣和六年距今已过八百年
最惊骇的时刻已经过去,秦煜封呆坐良久,最后将这一切归结为自己是死在了那场弥天大火中,然后投胎来到了这个地方,只不过他的投胎带着记忆,与旁人有些不同罢了!
整理好思绪,他从床上下来,出了房间。
外面应该是个厅堂,秦煜封看着屋子里的摆设,除了大略能猜到哪是桌子,哪是椅子这些之外,其他的全然不曾见过。
虽然心中甚觉新奇,但是旁人家中毕竟不是自家,他身为一个读过圣贤书的人,出于礼貌,并没有去碰。
待到将季时年家都转了一圈之后,秦煜封终于找到了哪里是出去的门,可是他使了半天的劲儿,却不知道要如何打开,最后只得颓丧的回到那软软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自己未去天季那边,不知小北如何了,是否被老板骂
坐了一会儿觉得腹中饥饿,秦煜封想起方才那个散发着冷气的大柜子里好像有些吃的,便起身走了过去。
冰箱里放着很多纯净水,几个鸡蛋,还有一些没拆包装的水果。
兄台,在下腹中实在饥饿,借你两枚鸡蛋。也不知道这话是对季时年说的,还是对冰箱说的,秦煜封对着冰箱抱拳一礼,然后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进到厨房,可是却没找到灶台,鼓捣了半天,最后只得放弃给自己煮面的想法,又灰溜溜的回到沙发上坐下。
暑期热季,公司事情很多,季时年一口气忙到下午,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人。
他家的门锁用的指纹,就是点个外卖,都没法送进去,想到这,季时年从办公椅上站起了身。
正在汇报工作的秘书一愣,小心翼翼的问道:季总,您
季时年伸手理了理西装的衣领,面无表情道:我想起家中有点事,就到这吧!说着不待秘书接话,就走了出去。
一路驱车回家,季时年开门进去,就看到秦煜封正歪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第11章
躺在沙发上的人,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半边面孔,露出来的半边脸,白皙无暇,轮廓分明,只一眼便给人无限的遐思,而他的左右手上,各握着一个鸡蛋。
季时年不由皱眉,这都睡了多久了,怎么还睡得着?
他几步走到沙发边,伸手推了推秦煜封,不想这一推,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循声看去,季时年那张白皙俊美的脸,顿时黑了。
秦煜封听见动静,一下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季时年满面寒霜的站在自己上方。
打扫干净了!季时年身手指了指地板上那摊黄白相间的东西,语气不善道。
秦煜封循着他视线看去,顿觉惭愧,他小心的放下自己另一只手上的鸡蛋,匆忙站起身来,环顾四望,又看向季时年,季兄
干嘛?季时年冷道。
秦煜封抓了抓睡得凌乱的长发,问道:敢问抹布在何处?
季时年伸手拿起桌上一盒餐巾纸塞到秦煜封手里:谁用那东西,脏死了,用这个。
秦煜封看着那白皙柔滑的餐巾纸,一时有些不忍下手,半晌在季时年不耐的目光注视下,终是抽了纸巾出来擦拭地面上被自己打碎的蛋液。
擦了好半晌才弄干净,季时年还觉得不满意,又拿了消毒液喷到地上,再擦一遍。
秦煜封听话的再擦了一遍,将卫生纸丢到身旁垃圾桶里,这才站起身来。
伸手!季时年道。
秦煜封不明所以,心道,莫非他要像师父那般,拿戒尺惩罚我,犹豫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想着右手还要写字用饭,又缩回去换了左手。
两只手都伸出来。